千读网

字:
关灯 护眼
千读网 > 大漠流华记 > 第3章 从上海开始

第3章 从上海开始

当天晚上,我便留宿在李公馆。

在我看来这是理所应当,既然已经是情妇,当然应该住在李公馆里。后来我才知道,虽然李超凡有过许多女人,能够在李公馆过夜的,我还是第一个。

我并不知道他到底看上我哪一点,我确实小有姿色,但与那些美貌动人的影星比起来,还是差得多了。

我开始公然以李超凡的情妇身份出出入入,公寓里的东西也都搬了过来。我不知他什么时候会抛弃我,不过我的计划早已经在进行当中了。

我每天用一种淡紫色的口红涂沫嘴唇,这支口红是妈妈特制的,里面暗□□药。当我与李超凡亲吻之时,毒药就悄悄地进入他的身体之中。

我知道我同样是处身于危险中,他吸入毒药之时,我也同样在吸食着毒药,而且比他吸入得更多。虽然我在事前服过解药,但解药是来自妈妈的,我并不知她给我的是否真是解药。

其实身为一个杀手,无论她是否成功,命运都是一样。等待她的永远是死亡这一条路,杀死了对方,却无法逃脱对方手下的追杀。如果没有杀死对方,那也许反而不会死,但可能会四肢残损地苟延残喘。

因而就算妈妈给我的并非是解药,我也不会怨恨她。每个人的命运大概是从生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的命运显然就是等待夭折的这一天。

不久后,李超凡便开始准备西域之行。

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听见他与手下的对话,“他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是!他带了一支考察队,已经从西安出发了。”

两人同时看见我的身影,李超凡立刻换了一幅甜蜜的面孔,搂住我的肩膀说:“我们去西部旅行吧!”

我猜测他所说的“他”必然是妈妈所说的那个洋人斯坦因,我故意皱起眉头:“西部有什么好去的?穷山恶水,蛮荒之地,一点儿也不好玩!”

他笑咪咪地亲了亲我的额头,肉麻当有趣地说:“只要有我在你身边,地狱也会变成天堂。”

我用力咽了口口水,努力压下翻胃的感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

我怔了怔,不用那么急吧?

但他已经拉着我向楼下跑去。我一边跌跌撞撞地走下楼梯一边抗议:“我还没有收拾衣服呢!”

他笑道:“不必收拾了,你还怕没有衣服给你穿吗?”

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向楼上奔去,似乎想起来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过了片刻,他从楼上跑下来,停在我的面前,手中握着那只琉璃花的头钗。他认真地将头钗插入我的头发之中,凝神看着我的脸颊。

不知为何,他如此专注的眼神竟让我有一刻失神起来。我想起我今天是梳着西人流行的卷发,并不合适戴上一支发钗。

我伸出手想要取下那支钗,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要拿下来,就这样戴着。”

我有些窘迫:“可是与我的发型并不相配。”

他摇了摇头,将嘴唇凑到我的耳边:“只要戴着就好了,只要你戴着!”他呼出的气息热辣辣地喷在我的耳垂上,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感觉到脸红心跳。他其实是一个很会调情的人,面对他的时候,我所经受的训练都成了哄小孩的玩意。

福特轿车送我们到了火车站,我们上了最早一班开往西安的火车。其中的一节车厢已经为李超凡准备好,成为他的专用车厢。他实在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怎么看都不象只是一个□□的老大,反而象是政界要人。

车厢之中安置了很大的床,上面辅着深红的床单,在床前还很暧昧地安放了一面镜子。这个变态的男人,连出行都不忘记享受。

车上的生活,无非吃吃睡睡,再看看窗边的风景。转眼便是五天时间过去,火车就要抵达西安境内。

那一日,我们如常地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有人送上了来自欧洲的红酒。他殷勤地斟了一杯酒,送到我的面前,“干一杯吧!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喝这种酒了。”

我心里一跳,疑惑地抬头看他,他是什么意思?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也许我会死在西域。”

他此时用了“西域”这个词,他本来都是用“西部”这个词的。我勉强一笑:“不过是去旅游,哪里会有那么危险?”

他哈哈一笑:“谁知道!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象我这样的人,虽然平时很风光,却随时都可能死去。有时连自己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小刀会的大哥,难道还有人胆大包天地想要杀你不成?”

他悠然地呷了一口酒,“世上之事本就出人逆料,何况对于有些人来说,生死不过是谈笑之间,杀一个人,举手之劳罢了。”

他这句话说得可谓是豪气干云,我一时有些失神。眼前的这个男人,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永远如此洁净,不似时下的某些年青人,喜欢在头上抹上半桶头油。相貌温文尔雅,却并非是那种娘娘腔地充满奶油味,而是在俊美中不失英气。脸上总是戴着一幅金丝眼镜,连与我缠绵的时候都不取下来。但我相信他并非是近视,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使自己更加象是一个有文化的人罢了。

听说许多□□大哥都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知识分子。

最难得的是他的干净,他永远是那么干净,身上也经常会有香胰子清新的味道,这大概就是他为何两天就会用掉一块香胰子的原因。

这也是我唯一讨厌他的地方,一个男人想要维持住这种洁净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他每天必然洗两次澡,刷三次牙,不定期地洗脸,经常换衣服。虽然看起来很清爽,但我却绝不是那种无聊的时候就用洗澡来消磨时间的女人。与他相比,反而是我这个女子显得不是那么干净了。

这样的一个男人,我相信任何一个能够接近他的女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他。更何况他还是我这一生中第一和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男人,而且据我判断,我能够活着拥有别的男人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我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如果他真地是我的男人那该有多好!

虽然这样想,却并不等于我就爱上了他。我深知,如同我这样的女人,□□不过是交换的工具,生命不过是杀人的期限,爱上一个人,基本就是在自掘坟墓。而且他也绝不会爱上我。

他敏感地看了我一眼,手指轻轻地揩拭着我的面颊,柔声道:“叹什么气?”

我半真半假地忧伤一笑,“我和你在一起已经八天了,你厌倦我的时间越来越近。想到分别在即,难免有些忧伤。”

他好奇地扬起双眉:“你不想抓住我的心吗?”

我笑笑,“你对女人的兴趣不会超过两个星期,我不认为我有创造神话的能力。所以我早就准备着两个星期到了,你就会抛弃我。”

他默然,眼镜片后的黑眼睛专注地注视着我,半晌才低声说:“也许你本身就是一个神话。”

说这些话的时候,火车传来了一声长鸣,速度越来越慢,驶入站台之中。因而我并不是特别清楚他说了一句什么话,我疑问地望向他。

他却只是一笑,拉起我的手:“走吧!接下去的路程会很辛苦。”

我很西式地耸了耸肩,这大概就是我的爱情吧!有头没尾,暧昧不清,动机不纯,转瞬即逝,最后再加上一句莫名其妙。

虽然到了西安,却并不曾浏览任何古迹,我们马不停蹄,上了一辆汽车,便继续向西行去。越是西行,他的话便越少,时时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窗外是寂寞的荒原,失去植被的黄土在狂风下漫无目的地飞扬。我忽然想起元人的一首词: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我想着的时候,他便忽然吟咏了出来。我不觉愕然,他的心意竟是与我相通的。

忽然有些遗憾,这个男人,他到底还是要死在我的手中。

我却故意嘲笑他:“看不出来,原来你那么有雅兴。”

他一笑,淡然回答:“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以为□□的大哥除了杀人外什么都不会吗?”

他略显落寞的神情,让我的心微微有些酸痛。我连忙收敛心神,在心里默默地念上几遍紧箍咒:小紫小紫,就算你没见过男人,很没出息,但难道连命都不想要了吗?这个人已经中了毒,很快就要死了,接下去你要做的就是拼命地逃。此时此刻,居然还能春心荡漾,真是色胆包天。

幸好便在此时,变故发生了。

一样东西从天而降,忽然落在汽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那样东西很大,一落下来,便将玻璃整个遮住,完全看不到前面的道路。司机陡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反应便是踩了一下紧急煞车。这也怪不得司机,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都会有同样的反应。

我和李超凡坐在后排,前排除了司机外还有一名保镖。紧急煞车之下,我几乎从座位上飞了出去,幸好身边的李超凡及时地拉住了我。

我皱眉抬头,脑子里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想法。此时我却已经看清了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那样的东西,事实上那并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人。

那个人身穿着宽大的黑色布袍,将身体全都遮盖起来,脸上也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他也并非是落在汽车的玻璃上,其实是趴在玻璃上的,当我乍一见到他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我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穿的长袍如同蝙蝠的双翼,或者完全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忽然想起了蝙蝠。

车里的人向外张望之时,他也正在向着车内张望,于是我便清楚地看见了他的双眼。我心里蓦然一动,好熟悉的眼睛。

他忽然伸出一只瘦削的手,这手很是苍白,似乎多年未经阳光照射。那只手弯曲成拳,一拳向着车窗的玻璃上击去。

只不过是一拳,“哗啦”一声响,车窗玻璃便被击碎了。

前排的两个人立刻发出惊呼声,显然破碎的玻璃已经刺伤了他们的脸。

玻璃破碎后,他与前排两人之间便不再存在什么屏障。他的两只手分别抓住前排的两个人,将他们的头用力对撞。那两个人还来不及惨叫便被撞得昏了过去,想必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转的。

我张口结舌,完全愣在那里。从那个人落到窗玻璃上开始,直到前排的两个人昏倒,不过是瞬间的事情。这两个人,能够成为李超凡的司机和保镖,当然是身手不凡。但黑衣人的动作实在是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堪称是技击的典范。那名保镖的手刚落在腰间的枪上,便昏了过去,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虽然是在很危险的关头,我却仍然想到,若是这个黑衣人愿意当我们的武术教练,也许那些女孩子就不用死了。

我的念头还没有转完,身边的李超凡早就有了反应。他一腿踹开车门,拉着我向车下滚了出去,与此同时,一把飞刀已经从他的手中疾飞而出,向着黑衣人射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使用武术,我终于明白,大哥到底是大哥,他不动武,并不代表他的武功不好,只是没有这个必要罢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仍然不用□□,反而使用飞刀,这就说明,他用飞刀的本领已经出神入化,绝不会比枪支逊色。

我们两人一滚下汽车,他便将我挡在身后。我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保护,有一瞬间,我几乎忘记了我是一名杀手,只记得我是他的女人。

女人,真是脆弱的动物!

我喟然长叹。不知以前那些死去的女子如何,也不知她们会否爱上自己的猎物。许多故事总是千篇一律地发生,虽然在未发生之前便已经知其究竟,却仍然宿命般地无可避免。

我不知世上为何还存在那么多的女杀手,当她们利用男人的怜爱去杀死他们之时,自己的心也正在慢慢地枯萎。我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每个女孩到最后都是同样的收场,因为杀一个人并不只是用手就可以,而是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在杀死他!

此时,我在他的身后,他的后心全无阻碍地暴露在我的面前。只要一击,我知道只要一击,他就会死。

『加入书架,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