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达丁和十十按着陆十的吩咐,一直在收集龙骨,十一月的时候,宁行风着人送来了另外几片龙骨的残片,陆十对她说,需要一把弓,十十琢磨了几天,果然拼出了一柄巨大的骨弓。
“可惜只有一支箭。”
“一支箭就够了。”
陆十温柔的道,她轻轻抚摸那枝骨箭,抬脸,对十十笑道,“这一箭,只要能射出去,就足够了。”他顿一顿
十十看着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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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她去找撒达丁,赖在撒达丁怀里不肯走,撒达丁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裹在怀里。
十十拿指头卷着撒达丁的银发,在黑暗里低低地说,“撒达丁,我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怎么了?”
“……”她把脑袋埋进撒达丁怀里,过了很久,她没抬头,闷闷地说,“我要是死了……”
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撒达丁也不催她,就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
过了好久,她从撒达丁怀里挣出来,额上一层闷出来的薄汗,几缕头发软软地黏在上面,帐篷里只有外间一盏灯远远的亮着,光弥到这里,菲薄的明灭着,衬得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栩栩生辉。
十十看他,过了好久,才慢慢地道,“你得好好的……”
撒达丁失笑,“我怎么不好了?”
十十手按在他心口,“你这里有个洞,填不满。”
撒达丁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填满……嗯……不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填满的时候……”
她幽幽地说,“我觉得,我大概活不久了……”
“别胡说。”撒达丁轻柔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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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护不了真失,但是我想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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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十再没说话,她靠在撒达丁的胸口,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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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达丁睁着眼,看着黝黑的帐顶。
他胸口是有一个空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里面呼啸着悔恨、不甘、嫉妒、怨怼——
对父母的、对自己的、对弥兰陀的、对真失的、对这个世界的。
唯独没有对十十的。
十十在他的心中,像是草原阳光下的蒲公英,柔软明亮,毛茸茸暖乎乎,合该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
年纪足够当他女儿的小姑娘的身影,像是一道温暖的光,投在他胸口那个冰冷的空洞里。
暖和、妥帖,让他心底微微的发痒。
只要和十十有足够多的回忆,那个空洞就会慢慢被填满吧。
这么想着,撒达丁搂紧了十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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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
她从大萨满那里拿了龙池神庙内被供奉最久的四块经幡,从自己、弥兰陀、撒达丁和十十身上各取了一碗血。
她摩挲过一遍,铺展开,用手蘸了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抹在经幡上。
四面经幡细细染好了血,十十把龙骨做成的箭拿来,陆十用经幡把箭裹好,用自己的头发系好,重新放回了龙池神庙,日日受香火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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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兰陀表示,为了永夜幽那个疯女人搞得还挺隆重,陆十还没说话,弥兰陀脚下忽然涌起一团黑雾,刹那飞到和他一样高,里面现出永夜幽白皙的下半张脸,孩子气地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疯,便刹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