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听到,在旁边探过头,快言快语地道:“雪灾的事弥兰不用去,这是左贤王的分内事,撒达干得可顺手了。”
听到撒达丁的名字,一直缩在阴影里默默绣花的渠兰静静地顿了顿,便继续悄然无声地做着手里的活计。
弥兰陀抬眼向上看,陆十垂脸,一张秀丽面孔显出一种雪白的静谧。
“你知道。”弥兰陀道。
“嗯。”
“哦。”
弥兰陀闭上眼,不再说话,只是感觉自己妻子纤细的手指在他发里缓缓梳理,按压。
她的袖底有清雅香味,他阖着眼道:“你不可能救所有人。”
陆十的手停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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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别人呢,整整十次,我连你都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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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十乐颠颠儿的抱着小包袱去了撒达丁那里,她去的时候撒达丁正在穿甲,见她进来,就让侍从出去,摸摸她的脑袋,说自己要出去救灾,让她待在帐篷里。
十十表示,你骗谁呢?救灾要穿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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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十表示,我跟你说啊,撒达丁,你要说偷会个心上人啥的,我或许还能抬抬手放过你,但你偷溜去打架,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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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他,刚刚十四岁的小少女在账外凄嗥风雪声中笑得柔软甜美,“我要跟你去,撒达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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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万一你打输了我还能捞你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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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达丁表示最后一句你憋说了这事儿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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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十没穿甲,只穿了厚裘,撒达丁帮她在腰下绑了箭囊,她把撒达丁的弯刀和从神庙那里得来的剑折吧折吧,整了把骨弓出来,她兴致勃勃地看着往她腰带上拴弯刀的撒达丁,兴致勃勃地问道:“我们出去揍谁?”
撒达丁给她绑好,又检查一遍,才抬眼,海蓝的眸子显出一种雾沉沉的暗。
他站直身体,戴上皮帽,一头银发全束在甲胄里,北狄的左贤王扶着腰间弯刀,向外走去,低声道:“左谷蠹王。”
十十睁大了眼睛。
那是,奴奴的堂弟,渠兰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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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十站在马背上,在一片折树卷草的大雪里极目远眺,过了片刻,她落在马鞍上,策马靠近撒达丁,笑容甜甜地问他,撒达丁,你要死的还是活的?
左贤王海蓝色的眸子看她,道,脑袋别坏就成,要勘验尸体的。
十十甜甜地应了一声,腾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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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呼啸数日,到了第五日也没有停的意思。
帐篷宽裕了些,渠兰带着两个弟弟和乳母去了新帐篷,奴奴被弥兰陀留在王帐。
陆十的帐篷里人一下少了,夜里静悄悄的,隔着数道毡幕,只能听到外间几个侍女或短或长的呼吸。
奴奴拿针剔了一下油灯的芯,眨眨酸涩的眼睛,有人碰了碰她的膝盖,她抬眼向旁边看去,弥兰陀醒了,半支着身子看她,陆十躺在他里侧,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
“要睡一下么?”
奴奴俯身,朱唇一弯,小声道:“我不困,你再睡一会儿,今天刀鞘就能绣好,我再做一会儿针线就睡。”
奴奴生就一副热辣美貌,一双碧色眼睛在跃动灯光下显出一种祖母绿一般的剔透晶莹,垂下来的红发掩在影子里,暗沉沉的红,只有辫子上缀着的碎银花折出泠泠的雪色。
弥兰陀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低低说了句什么,奴奴没听清,笑问的时候,弥兰陀撑身,吹灭了油灯。
他把奴奴按下,奴奴叹气,放下手边的针线活儿,拖过被子,睡在弥兰陀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