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整整三天三夜,醒来的那个深夜,我看到李挽坐在榻角,细细为我打扇,枕边坐着的那人,素衣乌发,眉眼清雅,低眉敛目,正是无忧。
——他总在我身边,而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心安。
当时无忧正在绞帕子,看我醒了过来,他刚要叫人,却被我虚软地抓住衣袖。
我看着他,大口的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只希望他留在我身边。
他知道我的意思,我不用说话,他就知道,打小就是这样。
无忧犹豫一下,一声长叹,轻轻俯下身,拿手背抵上我的额头,看我是不是还发烧。
我只看他,感觉他未束黑发流荡而下,尾端有清逸香气,我向他伸手,嘶声道,“无忧,抱抱我……”
我害怕,心上的伤口这时候也疼起来,疼得像是要裂开,无忧轻轻把我抱住,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把我包围,一刹那,之前梦中的又惊又惧,全化成无限委屈,我紧紧抱住他,浑身发抖。
我当时第一想法,居然不是灵魂被夺走要怎么办,只一心一意的想,灵魂被夺走,就再见不到无忧了。
我再见不到他,他不会对我微笑,轻轻吻我的额头。
一想到这里,我浑身巫力波动,只听房中立刻爆出小物碎裂之声,我听到李挽失声惊叫:“殿下!”
我面孔有黏稠温暖的液体,缓缓滴落,我抬头,本就模糊的视线中,一片红雾。
我看到有血从无忧的额头上淌下来,他浑然不顾,只看着我。
我有点茫然,过了片刻才明白,我弄伤了他。
我弄伤了他。
我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想从他怀里退开,无忧却唤了我一声,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抱紧我,吻上我的额头。
“……不怕,离朱,不怕,我在这里,不怕……”
他象哄小孩子一样轻轻顺着我的脊背,声音柔和,而血就从他的面孔落下,沿着我的脸、我的颈子,滑落,落到我胸口的伤上,便浇了油一样疼。
但是我却只觉得欢喜。
他为我受伤流血,然后对我说,不怕,他在这里,不怕。
他的血,淌在了我的伤上。
我便怀着这样的欢喜,再无法控制自己,号啕大哭。
我哭得太厉害,以至于都哭不出声音,最后哭得声咽气弱,断断续续,叫着他的名字,他轻声应和,每一句都应。
“无忧……”
“嗯?”
“无忧。”
“我在这里
“我想和你在一起。”
“……嗯。”
他轻声回我,宛若叹息。
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我没有看到,那个我视为姐姐的女子,在此时无声退下,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