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了个结实,路上行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叶见云与青娥一人一盏飘摇灯笼走在路上,多少有些形只影单的意思。
刚刚入春,路两边的荒草足有一人多高,不时传来几声浑沌鸟鸣,听来竟有些瘆人。
青娥有些害怕,紧紧抱住了叶见云的胳膊,语声听起来带了些哭音:“小姐,你怎么不答应康老板呀?已经这么晚了,这条路上人又不多……”
叶见云垂下眼帘,面上神色平淡,问道:“青娥,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将灯笼微微提起了些,灯火照亮两人的脸庞,见青娥懵懂摇头,叹了口气,答道:“三年前的今日,爹口吐鲜血、昏死过去,郎中说已是无法可救……那天之后,爹只撑了不到半月,就走了。”
叶见云声音沉稳,脸色也没什么大的变化,掩饰的极好,只能从不断颤抖的灯光中看出难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止住不断颤抖的手,强笑着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想去看看爹。”
青娥点了点头,眼角微红,低着头不再多话。
叶父本不是锦城人士,自然是无法在城中坟地里安坟的,只得在荒郊野地里找处地方随便一埋了事。
那时王氏已是贪的忘了本,连给叶父下葬的钱也没给够,叶见云找了半天才从一堆乱坟里找到个歪斜的小坟包,两旁的松柏早已枯死,木牌朽了大半,只能隐约看出“承秋”二字。
叶见云面色肃穆,在那坟包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既是借用了原主的身子,便也该全了这份父女之情。
原主性格软弱,又生的美貌,年岁刚过豆蔻便有不少人上门,要与原主订下婚约,却都被叶父拒了。
在原主的记忆中,叶父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常会将原主抱上膝盖,一字一句的教她读书识字,而拒绝婚约的原因,是想等到原主长大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后再做打算。
叶父尚在之时,是原主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候,只可惜好景不长。
原主性子软,常会跑来此处,将所受的委屈一股脑说给叶父听,叶见云虽说对这种小孩子般的行为有些无奈,可考虑到维持人设,还是去了。
“爹,女儿不孝,让那王氏夺了家产,连处好的归处也没法为你置办……”
叶见云无父无母,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对这份父母之情极为珍视,又加上被原主记忆所影响,在坟前说着说着,竟是有了些泪意。
青娥本就爱哭,又听了叶见云那些似呢喃又似悔恨的话,心中更是悲切,哭成了个泪人儿。
叶见云说了半晌,发觉自己的行为着实有些太过失态,分明是来报喜的却哭成这个样子,连忙几下抹去眼泪,微微弯了眼,做出个笑模样:“爹,还好那些都过去了。云儿如今有了本事,能自己挣钱了,也不用受人欺凌了,爹且看着吧,云儿一定会出落成个‘铁娘子’的。”
她说的又哭又笑,将最近的事儿全盘道出,虽然不知叶父究竟能不能听到,自己却是松快了许多。
“爹你看,云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围着你要糖的小孩子了。这次来的匆忙,下次带些花糕给爹,也让爹尝尝云儿的手艺。”叶见云将坟前的杂草一根根拔出,又把那块歪斜的木牌立正,慢慢站起身来,眼中流露出几丝不舍,又将坟前坟后收拾齐整,这才和青娥一同离去。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温度回升,叶见云回住处的一路上都是暖融融的,风吹过来也不觉得有多冷。
拐过一处酒肆,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天边。住处门前有着一棵高大槐树,一拐过酒肆,远远便能望见些朦胧树影。
可今日的天边却是染了些朦胧红色,看不大清楚,空气中隐隐飘来几丝焦糊气味。
叶见云心脏猛地一悸,感觉到了几丝不安,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相信,拎起裙子飞一般的往住处跑。
离那泛红天边越近,焦糊味便越重。穿过一片树林后,叶见云眼前景象顿时一清——
“走水了!走水了!”
“快去请水龙来!!”
人声熙攘,脚步不息,叶见云却是愣在当场,怔怔地盯着那张牙舞爪的大火瞧。
只见那腾起的火已将槐树烧枯了大半,噼里啪啦地响着。
而叶见云那处小小院落,已被彻底掩在了火中,只能隐约看出些柱梁形状来。
“水龙来了!莫要挡路!”
她被人群推搡的摔在地上,沾了一身泥水共草灰,却好似突然回过神来,不管不顾的往火里冲。
莫淮生还在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当头一棒,莫若如是。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莫名其妙烧起来的大火……小可爱们可以规划那位始作俑者的死期了咱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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