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见云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大火,以及不知是吉是凶的莫淮生,心中一急,竟是魔怔了一般要往火里冲。周围人一时竟是没拉住,眼见着这小姑娘就要冲进火里去,急的几步上前,却不敢接近火场,只得大声喊她:“姑娘!快出来!钱没了事小,人没了事才大啊!!”
青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刚拨开人群,便看见自家小姐奋不顾身的奔进大火里去,一时间连慌带吓,两眼一黑,一口气梗在喉间愣是没上来,连咳带喘的哭喊出声:“叶见云!”
他们喊的恳切,叶见云却是一声也听不见。
她被烟气迷了眼,呛的不停咳嗽,耳畔尽是爆裂的噼啪声,只胡乱挥着手,勉强睁开不断流泪的眼睛,妄想着找到那个可能在火场之中的人。
忽的一声爆响,房梁应声倒塌,将叶见云已经有些恍惚的心神惊回不少,回头一看,那倒下的房梁竟是将她唯一一条逃出的路也阻了个严实。
屋中烟气朦胧,叶见云五感逐渐消失,无力地滑坐在地上,眼前的场景也逐渐模糊起来。
脑中警告声乱作一团,却都好像远在遥远天边似的,听不清楚。
一片寂静之中,似有人破开火焰,奋不顾身而来。
叶见云只来的及看清那双有些熟悉的棕色眼瞳,便失去了知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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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兄今日当真英勇!”说话的是个看起来便极为油腻的小个子,一身锦缎紧紧包裹着满身肥肉,嘴大眼小,颇像是条成了精的鲶鱼,如今已是喝的满面通红、眼睛都睁不大开,却仍是抓着手中的酒壶,痴笑着给身旁那面色惨白、眼圈青黑,活像个病鬼的男人倒酒,“喝……再喝一杯!”
说是倒酒,却是醉的厉害,将壶中的酒洒出了大半,泼在了另一个看起来便有些尖酸刻薄的高瘦书生身上,惹来那书生嫌弃一挡:“不过是烧了个鄙妇的小窝棚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王兄此言差矣。”小个子睁开醉眼,胡乱摆了摆手,做出副自以为高深莫测的样子来,“今日之事,岂止是烧了个窝棚那么简单?这是挫了那毒妇的志气!”
在座之人足有十一二位,虽都身着绫罗绸缎,却是城中有名的一群草包,桌上多是肘子烧鸡等油盐都重的东西,全是只咬了一二口便丢下了。
众人闻言哈哈一笑,都是副面色通红、喝的烂醉的糊涂样,那书生面露不愉,见众人都在拿这放火之事取乐,也只得跟上笑了几声。
而那座中笑的最为得意、面上浮了层病态潮红的,便是放火一事的主谋,叶成烟了。
这是锦城中最大的酒楼,叶成烟死好面子,总要请自己的一帮子狐朋狗友来此逍遥,就算连裤衩都输了出去,也要在此处花上十几两胡吃海塞一顿,最后再将债务全部记账,等着王氏付钱。
今日他喝的尤其多,已醉的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瞪圆了一双凸出鱼眼,得意笑道:“我娘说那贱人中了邪,会使些呼风唤雨的妖法,我今日便烧了她那小窝棚,替她驱驱邪!”
叶成烟自那日被扇了一巴掌后便怀恨在心,可回到家中,却只得了王氏“莫要再惹叶见云”的告诫,心中愤懑更甚。偏巧他今日又在赌场赔了个底掉,赌气灌下几碗黄汤后头脑昏沉,又遭了那群狐朋狗友们教唆,气上心头,醉醺醺的找到叶见云的住处,烧了把火。
又是一阵醉笑,那书生却是高兴不起来,带了几分担忧的问道:“叶兄,你不是说那鄙妇得了钱家青睐,不时将嫁去钱家么?此时放火,多少有些不是时候……”
“说到这我就来气。”叶成烟收敛笑容,愤恨道,“那贱人不知是用了什么妖法,竟将钱家与我娘两人都治的服服帖帖的,满嘴‘仙人下凡’的瞎话,都叫我莫要招惹那贱人。我招惹她怎么了?若真是仙人下凡,现在我也不能好端端的在此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