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月华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清辉,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闪耀。
一别六年,她的容颜仿佛没有一点改变。
那年渡鹤潭边,也是一样的月色。
他微微闭目,摁下翻涌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过来。
“记得当日,寡人同你说过,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如今,你不仅堂而皇之出现在寡人行宫,还直呼寡人曾经的名讳,真是胆大包天。”他的掌心微微攥起。
“不是的……我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你,我……对不起,对不起……”
卯月慌乱地摇着头,本就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解释,偏那句“永不相见”又如利刃一般,一寸寸凌迟着她的心。
“还是你以为,寡人还会不忍杀你?”
“对不起”三字,勾起了他太多的愤恨。可他却没想过,自己疯了似得追上来,究竟又期盼从她这里听到什么呢?
看着一颗颗泪珠不要命似的从她的眼眶里钻出,他的心也被生生撕扯着。
他一只手松了又放,终究还是转过身去。
眼不见,心不乱,他才能寻得空隙,细想她的目的。
“谢将军府上的医女?呵呵,怎么?又打算利用别人为你做些什么了吗?”
她摇着头,抽噎着说:“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
“够了!”他转过身来,凤眼微眯,“昨日才收到懿康公主的信,今日你就出现在寡人眼前。你以为寡人还会信你吗?“
听见他提起懿康公主,卯月蓦地打了个激灵,她慌忙擦去泪水,走到他身前急切地说道:
“你听我说,赵王曾私下派人联络过懿康公主,他们一定谋算着要结盟来对付你,你万万不可上懿康公主的当。”
“呵呵,呵呵”他似乎听见了极为什么好笑的事,一声声冷笑从他的胸腔震出,在幽寂的夜里反而生出几分凄惶。
“六年前,你就是用这虚伪的关心,让寡人为你鞍前马后,更是险些命丧赵国,如今寡人成了北境之主,你又如此姿态,故技重施。
你真当寡人是你手中的木偶,由得你翻来覆去的戏弄吗?”
他这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到了最后,已带上彻骨的寒意,叫她不由得从心里打了个颤。
一时情急下,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来此地,和懿康公主没有半点儿关系,我只是,我只是听见你受了重伤,我……”
看到他眉头紧皱,面色似乎极为不耐,她只当他不想听这些,忙道:“好,好,我不说这些。但我求求你,懿康公主是个极为阴狠毒辣之人,你千万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他抬起手,将她攥着的衣袖猛地抽离,然后抬起眼,冷冷看着她:
“论起阴狠毒辣,天下间有谁能及得过你的万一?既上过你的当了,寡人怎么可能学不会小心?”
她心头一窒,穿过泪目,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黑瞳又幽又冷,望进去好似空无一物,却又仿佛还有个不能触及的深处。
可是,那双眼里曾经承载的,都是化不开的单缱卷和温柔啊。
是她,亲手毁了这一切。
她牙关紧闭,一字不发,疯狂地点着头,任凭泪水一颗颗落下。
他皱眉难耐地捂了捂胸口,又马上放开,微跄着转过身去,喊道:“来人,将擅闯行宫者,拿下!”
数名暗卫从夜色中一闪而至,远处,巡夜的侍卫听见动静也匆匆赶来。
看见四面八方涌来捉她的人,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一个箭步上前,再一次拉住他的袖口,道:
“去年秋末,赵王派去联络懿康公主的,正是季旬。此事千真万确,你且派人去查,万不可上懿康公主的当。”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又看向围在周围不敢上前的侍卫,喝到:“还愣着做什么!”
她如今的身子早不比当初,他这一甩,她险些扑倒在地上。
还没等她站稳,两旁就有侍卫冲上来拉着她,她怕自己一旦被拉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便奋力挣扎。
沈铎此刻虽背对着她,但她的挣扎喘、息之声却仿佛近在耳边,他负在身后的双手愈发紧握,后背也因为压抑而紧绷着。
直至身后传来“哇”的一声,他的心被慌乱击中,连忙转过身去。
就看见鲜血从卯月口中涌出,而她面白如纸,双目微阖,整个人近乎瘫软地被左右侍卫拉扯着。
“放开她。”他的声音急促得几乎变调。
侍卫们虽不明所以,但王命如山,他们仍是在第一时间放开了卯月。
被骤然放开的卯月,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就要滑倒在地上。
沈铎来不及思索,本能地冲上前去,将她稳稳当当接在怀中。
直到此时,他才惊觉,怀中的身子竟是这么单薄,这么冰凉。
她,她怎么会憔悴成这样?
他目光一凝,抬手轻轻拂上她的脸。
又是谁,在她脸上留下了这条伤疤?
作者有话要说: JMS,抱歉抱歉,因为近来工作不太顺利,要准备换工作,接下来要多花一点时间在三次元上了,先跟大家请个假,等工作稳定了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