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梁国大官人府上。
宋云天对二弟三弟说道:“今夜暂议到这里,回去都早些休息,接下来政局动荡,还有硬仗要打。”
“是,大哥。”
待二人退下后,他整了整衣冠,走向了卯月院子。
及近里屋,看见一灯如豆,暖黄的灯光下,一袭倩影正静坐在灯下。
宋云天眼眶一热,只祈盼这盏灯是为他而亮,可是想到方才卯月在书房的失态,他又眉头微皱,垂下了头。
他怀着忐忑的心拾级而上,站在门外,心里的渴望如跳动的烛光闪动。他咽了一口,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她清脆的声音:“是舅舅吗?请进。”
他的心被最温暖的潮水淌过,笑意不自觉漫了上来,他推门而入,口中说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看见卯月那双眸子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柔情,反而满是笃定,疏离又遥远,仿佛隔着云端。他忽然生出无端的害怕,关门的手也带来几分力气。
迈步走向她,沉闷的步子连他自己都感到压抑,他开口道:“他们在映雪池边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我们过去,就放烟花了。”
“好,那我们一同过去。”卯月此刻反而沉静下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逃不开,她不如昂首直面。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到了映雪池边,宋云天忍不住先开口道:“今日于我有些特殊。”
“舅舅,此话怎讲?”
他皱起了眉头,他不想听她再喊他舅舅。
“三年前的这一天,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你。”
讲到这里他回身拦住了她的脚步,一双眸子直看向她,眼里的欲色比夜色还深沉。
卯月心中警铃大作,她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然后在宋云天鹰隼般直勾勾的目光中,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看着她这般如临大敌,宋云天有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明明寒意无孔不入,他的心里却有一股火腾起,热烈得恨不能将他烧干烧透。
他冷眼看着卯月,想听听看她这张嘴里还要吐出什么。
“舅舅的救命之恩,以及三年多来的悉心照料,外甥女时常挂记心中。舅舅如此大恩大德,外甥女无以为报。”
“呵”,听她一口一个舅舅,外甥女,将二人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他反而气笑了。
他上前一步,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将脸抬起,狠狠地说:“不要再叫我舅舅,我不要做你劳什子舅舅!”
卯月强掩自己内心的慌乱,奋力想扒开他的手,可那双铁臂摄得死紧,她无论如何也扒不开。
她带着薄怒问道:“舅舅这是何意?”
宋云天看着掌中的小脸因为愤怒泛起了红霞,她那两片花瓣似的娇唇微张,还有轻轻喘息从里头泄出。他不想再忍了。
他一把揽住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按向自己,贴着那张慌乱的娇颜,他一字一句说:“卯月,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我喜欢你,我要你!”
说罢,他泄愤一般,狠狠咬向那两片软唇。
“嗯,唔”,卯月死咬着牙关,如困兽一般,在那双箍得死紧的铁臂间竭力挣扎着,终于在窒息之前推开了宋云天。
她右手一挥,甩了宋云天一个耳光,然后在宋云天震怒的目光中,迅雷不及掩耳地拔下鬓间的发簪,抵在脖颈间。
“舅舅,你不要逼我。”
“他到底是谁?”
宋云天一边朝着她步步紧逼,一边不断回想之前书房里她的反应,突然,他停下脚步,拳头不自觉地收紧了:“难不成是项王?”
卯月的瞳孔猛然缩紧,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轻易就猜到。
宋云天嘴角明明带着笑,声音却透着彻骨的寒冷:“项王流亡在外十几年,然后被项人寻了回去,那个李毅的经历倒也对得上。”
看着卯月的神情越慌乱,他越愤怒。他日日同她处着,也不见她为自己心神大动,那个沈铎不过是个影都见不着的人,竟也能让她如此在意。
他的理智一点点被妒意蚕食,说出口的话也愈发锋利:“那你知道他已经成婚了吗?听说娶的还是一等一的美人。”
“我知道。”
“你还陷在里头做什么?难不成也要学那些没骨头的,上赶着给人做小。”
“我没那么下作!”卯月看着宋云天铁青的脸,知道自己不应当激怒他。她放下了抵在脖颈上的簪子,缓和了语气说道,“舅舅,卯月今日来,是想同你告辞的。”
这一刻,映雪池上数不尽的烟花炸响,喜庆喧嚣的爆破声此起彼伏,一朵又一朵绚烂至极的烟花,在深沉的夜幕上次第盛放。
五彩斑斓的光线在天空舞动,重叠,交汇,到了极致时,深邃的夜霎时亮如白昼。
宋云天苦涩地闭上眼,一切的光明和喧嚣都在他感官里淡去,唯有卯月的辞别如利刃一般剜进了他的心里。
“你离开我,是为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