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追上项军后,发现项王始终没有露面,而且谢将军等人对项王的情况严防死守,我几乎查不到消息。
我知道越是如此,说明项王情况越不好,我便又硬着头皮跟了几日,这才被我打探到,原来那日项王伤得极重,连着七日都没有醒来。我急着赶回去报信,便没有再跟,如今也不知项王是死是活。”
忽然,“呲啦”一声裂纸声从屏风后传来,宋云天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起来。
他忍着心内滋长的嫉妒,沉声问道:“那大王子现下如何了?”
“哎”,说到这里,二弟忍不住叹了口气,“双眼都没有了,自是与王位无缘了,还能好吗?虽然大王子命保住了,但难免意志消沉,如今我们只能掩着消息,不让传出去,一切等明日同大王复命后再做打算。”
“看来三王子要成为最后的赢家了。”三弟虽是三王子麾下的,但讲起这句话来,仍然满是唏嘘。
“既然夺位之争已无悬念,我们也要早做部署。你们稍等我片刻。”宋云天说罢,便朝着屏风后走去。
他拐到屏风后,就看见卯月慌乱地掩起书卷,一张被扯破的残页,打着旋儿飘落到了地上。
他下颌紧绷着,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捡起残页,递给了卯月。
卯月低头接过残页,将它夹回书里,胡乱地塞进了书柜,然后她才回过身来,颤声喊了句“舅舅”。
宋云天的声音淡淡地带着一份冷意,“抱歉,不能和你用饭了,我得同他们商议要事,你先回屋吧。”
卯月点了点头,就要退下,就在她即将跨越屏风地那个刹那,宋云天上前扯住了她的藕臂。
她回头看向宋云天,眼里逸出了一丝惊慌。
“卯月,等我,晚些时候一起看烟花。”
他说完,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一次次失望,却一次次不死心,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卯月愣了一下,轻声说了句,“舅舅,你的大事要紧,要不……啊!”
才开了口拒绝,宋云天掐着她的手就突然收紧,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宋云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孟浪,他连忙放开手,一脸懊悔地说:“对不起,我……”
卯月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地绕过屏风,离开了屋子。
屏风后的二弟三弟看着仓皇离去的卯月,还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一声巨响传来。
只见一旁的屏风轰然倒下,上好的楠木碎得七零八落,宋云天收起拳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看着卯月离去的方向,他的眼里都是势在必得的阴鸷。
他曾是如此忍耐,就像诱捕一只警惕的小鸟一般,设下了陷进,放下了诱饵。一点点捱过了它最开始的犹豫,他以为它会卸下心防,慢慢靠近。
他甚至还反复劝说自己,还不到收网的时候,因为他害怕,一旦不能一次成功地捕获这只小鸟,那么它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接近。
可他没有想到,这是一只如此倔强的鸟儿。
其实他该想到的,懿康公主那般搓磨都没有压弯她的脊梁,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轻易变心?
不过,捕鸟的方法不止一种,对耗尽耐心的猎手来说,折断鸟儿的翅膀让它再飞不出自己的掌心,岂不更有效率?
宋云天打定主意后,唤人收走了屏风,接着便沉下心来,同二弟三弟一起商议起接下来的部署。
卯月在回廊里一路小跑,耳畔凉风不断拂过,可她的身体却热得可怕。
炙热的血液在通身脉络里激荡、咆哮。
这么久以来的忍耐和压抑,在听到沈铎身受重伤,生死不明的那一刻,全部崩溃得七零八落。
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地意识到:她想他,渴望他,她怀着深重的愧疚爱着他。
就算岁月无法回头,她也不再年轻,就算来日方长,宋云天深情在侧,这一步对她来说,永远也迈不出去。
她不同于江含珠,她不能接纳除了那个人以外的任何人。
正如沈铎曾卑微地仰望自己,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的一切,她如今也愿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他们的回忆,一个人度过余生。
既决定离开,那自然干脆些好,今晚,她就要和宋云天辞行。
拿定主意后,她朝门外喊了声:“小桃。”
小桃打了帘子走进来,看见了卯月的模样忍不住道:“娘子,今日发生了什么好事?你看起来格外地……”
卯月此时双颊还是透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她的两眼却好似净水洗过的琉璃一般,迸发出别样的神采,连带着整个人都充满了鲜活和生机,小桃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格外地明艳。
卯月无暇与她闲话,开口就问道:“我让你收的断箭呢?快拿出来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