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不,应该说是推人不认账的,正是那一日从险些撞到自己的男子。
大夫说伤处并不厉害,只是磕碰到额角,人昏着是因为疲倦所致。
庆脆脆从许夫子处出来,冷哼一声:“真是傲慢。好一个长有求,必有应。那破烂酸秀才算是什么哪门子的长?”
一旁的王二麻子急忙安抚:“没事的。三叶子不是没大事嘛,你别担心。”
她越想越生气,正好有一个妇人带着自己孩子出来,庆脆脆换上笑脸,客气地问道:“夫人请稍慢,不知您孩子也是在许夫子处读书吗?”
那妇人点头,“正是。镇上只有许夫子有过举人身,是顶顶有名气的先生呢。”
庆脆脆便看向那个小孩子,“婶子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不白打听。
她从袖袋里摸了三个铜板递给那孩子,瞧着跟前的妇人点头,这才开口:“你听过许夫子的一个学生吗?名字叫王三叶。”
那孩子顿时点头,“认得认得。许夫子经常说他是乡下灰菜头,说他是烂泥扶不上墙。”
那妇人讪笑一下,料是王三叶是这小夫人家里的孩子,急忙扯了孩子让他闭嘴。
原本劝不必在意的王二麻子愣在当地。
庆脆脆脸上的笑僵住,竟不知三叶子在此处受了这么久的折辱,又问道:“是不是那个肖秀才时常拿王三叶的东西呀?”
小孩子又是点头,“夫子说那些好墨好笔,灰菜头不配用,还不如给了肖秀才使唤,说是这样才不糟蹋了好东西呢。”
那妇人早就听说之前许夫子处的肖秀才借着便利占学生的好处,她知道不是自己家被占便宜便没有多问,此时再听儿子的话,就知是这小妇人家的王三叶被欺负了。
“稚子戏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庆脆脆目送他们离去,转身重新进了书院。
此时许夫子刚好放堂课,庆脆脆直接道:“不知夫子当初是如何得了举人身份?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许夫子何曾被人当堂指着头脸,顿时起身要倒一口酸牙。
庆脆脆挥开丈夫的手,啐一口,“亏你读圣人书,还在五陵镇上教书。难道书上说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的道理都不知道?”
家里每月给许夫子送两贯钱做束脩,竟不知这一把老骨头的酸儒人竟敢将学生分作三六九等。
“你明知肖秀才贪我家的笔墨竟不阻拦,还说什么长者求,必有应。那我死了的爷爷今岁八十余四,昨夜托梦要你下去相陪,你应不应?”
许夫子一噎,明知不占理,偏要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怎可将圣人训如此解读,此乃亵渎....”
“我呸!”庆脆脆剜他一眼,“亵渎?你个老眼昏花、误人子弟的老骨头也配说亵渎。纵容他人偷窃,收了束脩却苛待学生,举子又如何,有本事同我去县衙说理。”
说着扯了老头就往外走.
许夫子挣扎不得,只好大声呼救,一边喊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莫要拉扯老夫。”
这一处动静闹得大,很快镇上里正并几位乡老都拦着。
庆脆脆也不是非得闹得如此不堪,前因后果往众人耳中说过后,福了一礼,“我们是村里人,是庄稼户,若是夫子瞧不上这等出身,当初便不要张口收铜板,让我家三叶子行拜师礼。”
“天地君亲师,他亲哥哥还在,我这个亲嫂子也活着,三叶子一个七岁的娃娃,凭什么要孝敬那肖秀才?莫不是肖秀才改了名姓,以后是我王家人?”
里长忙道:“自然不是,肖秀才是镇上肖家的人,怎好改换门庭呢?”
“里长这话在理。一个外家人,难不成年纪比人大,就能随便张口要东西?那街上北地来的乞丐多得是,其中也有上了年纪的,难不成他们开口求什么东西,许夫子都要给?”
许夫子直道:“荒唐!歪理!”
“我们是乡下人,送孩子来念书是学礼数的,就你这样的先生,以后是再不敢送孩子来了。也不知教的什么东西,误人子弟!”
庆脆脆将怀里的四张收契书拿出来,“这是每月送到你家的束脩证明。一月二十四天,每天算下来便是一百余十六个铜板,之前的我们就不要了,权当是花钱买见识了。从今日起的,到这个月底,把银钱送回来。”
许夫子又是一顿哀呼:“圣人训本是无价,你等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如何敢诋毁圣人言...”
庆脆脆怼他:“圣人训是不假,圣人言自然不敢议论,可你许夫子的谬论却是难以苟同。我是头发长见识短,有本事许夫子将这满头发须都剃光,做个有见识的人。退钱!今儿不退钱,我跟你们没完。”
庆脆脆管他名声是否受损,在许夫子一迭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酸倒话语中,拿了铜钱出门。
“五陵镇有诸位乡老本是好镇子,我家做生意,一提起五陵镇,脸上有光。今儿可是开了眼界了,老而不尊,朽而乱道,各位且看着吧。”
躲在人群中的肖秀才往后缩缩脑袋,不敢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