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铁青脸,看着老妻脸上发红的鞋印子,被儿子扶在院子里。
这时候他倒真希望自家人身上能破个口子,见红或是断哪里,可惜没有。
庆脆脆动手留着分寸,大力气都招呼在摔损东西,即便堵门揍人也是照着身上使唤,没那个女人敢撩开衣衫给外人看伤势。
她没留下把柄,可惜气性上来没着心,自己血糊糊的,瞧着吓人。
额间应该是方才黑漆漆中磕到桌角弄伤的,此时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她故意将头围上厚厚的白布巾,瞧着伤势厉害,唬得住人。
花溪村往东十里地就是右溪村,是临海镇最远,靠海最近的村子,人口比花溪村还少,一个村子二十户,七十来口人,半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村里地少,只能靠捕鱼为生,村里过得清贫,自从花溪村的王二媳妇开始收鱼,村里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
老的上了年纪,在家好好织网、修补、做饭、看孩子。
年轻力壮的,出海卖力气,互相照应,齐齐出去,齐齐回来,一天两次出海,往花溪村走两趟。
村里人都是过了穷日子的人,最开始不愿意集中出海,尤其是家里儿郎善于出海的,叫嚷着不公道。
右溪村里正是个六十岁的老者,姓江,一力将不满声音压下去,一连两月都是满村挣钱,铜板交由里正分配。
并不是只有男丁才能有份例分钱,家里凡是在捕鱼上出过力的,都能分钱。
不过男丁多拿,老弱妇孺便少一些。
纵是如此,分到每户头上,人人都沾福。
江里正早就念着能和王二家攀上交情,保不准什么时候自己这破落村有了新的生机。
今天这不就赶上了吗?
他坐在院中的凳子上,大方桌当中是一个大豁口,被先前那拨人抢来抢去,眼看你就要裂成两半。
江里正捻须道:“于里正呀,你们村里人实在过分,瞧着小夫妻两个势弱,竟敢领着人打上门来。”
起初来得只有二十几个,但是方才抢闹起来,后续赶来看热闹的人念着占便宜,也加入了争抢。
江里正带人来,就瞧着这村里两拨人打在一块,一拨就是强盗一般,大媳妇老婆子拽头发骂街,男人就抱东西往外奔。另一拨是赤着小腿刚从码头下船,身上都是海腥气的壮丁,这是拦着人抢东西的。
于里正想要辩解,一扭头看院中老妻又在嚎扯,顿时讪讪。
连他自己的妻子都是从人家屋子里被打出来的,还有什么脸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