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吟月瞧着少女腮上的软肉,又垂眼瞧了桌上的糕点,扬唇笑:“婼娘倒是还与幼时一样,管不住嘴。”
梅花糕放得有些凉了,空气都散发着甜丝丝的香味。
姜婼知晓,时下欣赏纤腰弱柳扶风的轻盈之美,如二姊姊这样的贵族女子向来会管控自己,不会多沾这样甜的糕点。
但是,这样的纤腰束素并不是她所好。对这样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感觉的,就道:“自然是不及二姊姊的。”
若是在往常,父亲必要就着二姊姊的话,再训责她一番的,这一回却倒没开口了,一直沉默的坐着。
姜婼心下还诧异了几分,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父亲想来还未曾与你说,长房库房的钥匙今后就放在我这了。”
姜吟月瞧着她面上的红润,丁点也不受府上那些婢子嚼舌根所恼,也不知她这是做大事的风范还是太心大。也不欲再逗她什么了,就道,“都是嫡出女儿,也不能叫父亲担了这厚此薄彼的名声。”
她瞧着姜婼空旷的发鬓,抬手抚了抚鬓角摸到了一只金牡丹发钗,便拔了下来放到了姜婼面前,道:“这是前日父亲回府时带回的,原是一对,如今你我一人一只,也算是姐妹之谊了。”
这几日风言风语的传到她耳朵里了,姜吟月是最注重身份之别的。堂堂家中嫡女竟拿来与庶女一道编排,实在是辱没身份。
这看似是送钗,实则是为了替婼娘正名的。府里总是传言婼娘被父亲厌弃,不似嫡女,若是两人一同带着这钗出现,便可堵得这悠悠烁金之口了。
姜峙文见月娘这样懂事,也有些欣慰,才去与月娘道叫她近来对婼娘好些,她这样快便放在心上了。起初他还怕月娘会不喜婼娘,不愿示好。
但是姜吟月这番举动,在这满屋婢女面前无疑有些耀武扬威了。谁都是看着主人这些年受到的偏待的,主君对二娘有多关心,对待主人就有多漠视。而二娘,自来又是对主人不喜的。
而如今,二娘却拿着主君所赠的钗子要赠与主人,瞧着一副施舍的表情。谁也不会认为她是关心主人,只会觉得是来炫耀的。
姜婼却没有这种想法,虽不懂二姊姊为何突然想体现一下姊妹情深,但是倒也没什么意见,就弯唇道:“多谢二姊姊,这钗很好看。”
“你喜欢就好。”姜吟月悠悠的道,“如今库房钥匙在我这,婼娘若是想要什么,只管来找我便是。”
姜峙文也点头道:“月娘说的是,你缺了什么,便只管问月娘要,莫要委屈了自己。”
一旁的满月听着不由皱起了眉,这两人是将主人当成了什么?
这番话初听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二娘定了亲便将长房的事都给二娘打理,将主人当做客人一般招呼。
再瞧着这两人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施舍一般的客气,偏偏这两人还觉得自己待主人很好?
但是,姜婼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见父亲似乎没有要计较昨日的事,就有些放心了,温和的应了是。
末了,姜婼又试探问:“银霜是父亲收回去了吗?”
姜峙文愣了一下,想起来那信上的警告,额角不由又有冷汗滑落。他赶紧道:“是,为父还有些事要她去办,你若需要为父再给你另派一个就是。”
他也不知那银霜是死是活,只是信上宣王的意思是不要让婼娘牵扯其中,是以有些事他便不能说。
看来昨日的事父亲都知道了,也没有计较。姜婼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否则父亲若是计较,将她关进祠堂的那个地牢里,她还当真没有办法。
将该说的事说完,姜吟月就离开了。姜峙文没急着走,又留了下来,将婢子都遣出去问了昨日的事。
姜婼不确定他知晓多少,就只道自己下了毒后便昏了过去。这半真掺假的话,倒是真将人糊弄过去了。
姜峙文难得的好说话,竟然不曾怨怪她两句,只是叮嘱她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瞧着人走远,姜婼这才彻底放下些心来。那天的事,应当已经到此为止了。
姜婼没有去追究当日具体的事,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时候的平静,只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似乎还暗藏着更为汹涌的波涛。
冬日晨时的阳光暖暖的,洒在光秃秃的梧桐枝上,从枝干上又渗透下来映在少女鸦色的发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