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同婢女们串通一气,总之,晚上不能叫这母女俩睡个好觉,可谁知到了三姑娘这里便出了岔子。
进了福安居,慕晏兰一改常态,没等老夫人吩咐,便忙不迭的指挥婢女们,服侍老夫人洗漱,安置休息,很是殷勤。
孙嬷嬷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三姑娘,夜深了,你先去歇息吧,若是有事,老奴再叫你。”
话说得客气周到,但等人一睡着,就派婢女叫醒,翻来覆去,一夜折磨上三四回,每日这样,不出十日,他们便得灰溜溜的服帖。
慕晏兰却推辞:“孙嬷嬷,你年岁大了,还是你先去休息吧,祖母这里有我照看。”
孙嬷嬷看着热情的三姑娘,心里直泛嘀咕,这次侍疾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如今三姑娘这摩拳擦掌的姿态又是为何?
孙嬷嬷自然不肯睡,她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暗中盯着慕晏兰,见她闭眼小憩,顿时冷笑一声,“老夫人不舒服了,三姑娘你快来帮忙顺顺气。”
慕晏兰睁开眼,关切地问道:“祖母是不是心慌气短?这种情况我最熟悉,每次阿娘喘不上来气的时候,我就帮忙捶捶背,保管一会儿就好。”说完重重地拍着老夫人的后背。
孙嬷嬷看着眼皮子直跳,老夫人本来就是装睡,这下子被捶的岔了气。
“咳咳咳……”老夫人用力拿开她的手,孙嬷嬷见状,不敢让慕晏兰近身了。
“老夫人要小解,三姑娘快去拿夜壶吧。”
慕晏兰看着孙嬷嬷颐指气使的模样,她对着一旁的婢女厉声说:“你愣着干什么呀,没听见老夫人憋不住了,快去拿夜壶。”
“我……”婢女正欲反驳。
"怎么,你连取夜壶的事情都做不了,慕府要你何用?我看明天就回禀爹爹,发卖出去。"
猛然厉声呵斥,婢女慌了神,连忙端了夜壶,等凑过来的时候,却孙嬷嬷剜了一眼。
婢女委屈地退到一旁。
折腾前半夜,孙嬷嬷毕竟岁数大了,面色已经有了疲倦之意。
孙嬷嬷瞅见,老夫人跟前只有慕晏兰伺候,便要去叫醒慕大夫人,慕晏兰怎么可能让她去,“孙嬷嬷,这里有我就行了,再多的人该吵醒祖母了,等后半夜再让母亲侍疾吧。”
孙嬷嬷暗暗盘算,后半夜比前半夜更熬人,不相信那向来娇弱的慕夫人能够撑得住。
可毕竟年岁大了,等到子时末的时辰,孙嬷嬷便撑不住了,她把没眼色的婢女赶回去。
特意吩咐大婢女香草在这里守着,她便走到隔间的塌上眯一会儿。
等她走后,老夫人睡梦中呓语,慕晏兰突然对香草说,“祖母是不是渴了,快去把水取来。”
香草犹疑看了她一眼,“三姑娘,老夫人睡着了,还是别打扰的好。”
“你看看,祖母的嘴唇都干得裂了,还有你听听祖母梦中是不是在唤着喝水?”慕晏兰振振有词。
香草凑近一看,老夫人嘴唇确实干得裂皮了,可这几日老夫人着急上火,起了燎泡,里面脓水破了,便成了这样。
“三姑娘……”香草正要辩解,却听见老夫人的呓语,含含糊糊中,似是喊着水。
香草端来茶水,慕晏兰笑着把睡梦中的老夫人摇醒,“祖母,祖母,起来喝点水吧。”
慕老夫人睡得香,突然被摇醒,她一脸怒气要发作,结果就看见慕晏兰笑靥如花的脸。
她沉下脸,看着旁边香草递过来的茶水,皱了皱眉头,还是喝了两口,茶水有些烫,不过当着慕晏兰她没把茶碗砸出去。
喝完茶水,慕老夫人接着躺下。
慕晏兰平日戌时便歇下了,如今子时末了,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她趴在小几上,眯了一小会儿。
见慕老夫人呼吸平稳绵长,显然睡着了,慕晏兰侧耳过去问道:“祖母,你要如厕?香草,快去把夜壶取来。”
慕老夫人又被摇醒,如厕完,脸色有些阴沉看了看她,继而躺下。
过了一会儿,慕晏兰又端着一碗汤药,“祖母该吃药了,大夫说过,您是阴阳不调,这药晚上喝比白天喝效果更好。”
慕老夫人又被摇醒喝药,她的脸色已经如同锅底黑了。
她想发作,可偏偏慕晏兰一副关心的模样,她只能生生把火压下来。
慕晏兰仿若未见,伺候老夫人吃药,等她喝完躺下后,还不忘小心掖好被角。
这还没完,等老夫人又睡着了,慕晏兰突然高呼慕老夫人发热了,香草正在打盹,但在她的催促下,迷迷糊糊端了一大盆冷水。
慕晏兰用帕子沾上冷水,敷在老夫人的头上,冷冷的温度,冰得老夫人一个激灵醒了。
“你在干嘛?”眼底带着黑青,目光沉沉。
“祖母,我看你发热了,大夫曾说过,用冷水敷一敷,能降温的。”慕晏兰一脸虔诚说道。
老夫人把额头上的布巾扔到水盆里,慕晏兰像是突然被吓了一跳,眼中含着汪汪泪水。
“罢了,你先去睡会吧。”老夫人强压着怒火说道。
慕晏兰仿佛戏精上身,“老夫人,这怎么能行,侍疾是孙女应当的本分,您先睡,孙女就在你的床边守着。”
若是再守在这里,她就别想睡了,慕老夫人最后强硬命令慕晏兰去睡。
慕晏兰这才进了碧纱橱,跟母亲挤在一个床上,眯了一会儿。
经过一宿的折腾,老夫人真的染上风寒。
清早起来,慕晏兰担忧说道:“怎么病情看着更严重了,看来这药不太管用,是该让大夫另开些治风寒的药吧。”
想到李大夫开药特别苦,她专门让白术请了李大夫来诊治,李大夫果然不负众望,开得药闻着就冲鼻子,煎出来喝进嘴里,那酸爽。
老夫人看着黑漆漆一碗,味道着实刺鼻了些,“这药是谁开得?”老夫人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慕晏兰说道,“祖母,你的风寒还没好,可不能讳疾忌医呀,这李大夫是仁寿堂有名的圣手,向来药到病除,在建康城都算是数得上名号的。”
李大夫,老夫人确实听说过,可这药怎开得就这么苦。
“难不成,祖母怕苦,不肯吃药?”慕晏兰捂着嘴,哑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