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晏兰顾不得许多,两步窜到床跟前,刚站定,李嬷嬷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三姑娘,别看如今公子病怏怏的模样,以前可不是这样,俊朗轩昂,可招小姑娘们喜欢了,平常出趟门,扔得满身是花果。”李嬷嬷说着把药碗递给慕晏兰。
慕晏兰本就惊慌不安,生怕床上的人突然发狂,蓦然被塞个碗,差点摔出去。
黑褐色的药汤,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在手背上,嫩白色的肌肤立马出现几个红色点子,生疼。
手晃了晃,把药汁甩下去,她忍着痛意,若无其事的端着药碗,用汤匙轻轻搅着黑褐色的药汤。
瞥了李嬷嬷一眼,还好,她正张罗着给沈三公子后背垫枕头。
目光下移,眸底深处划过一丝诧然。
李嬷嬷笑着说,“姑娘,要不还是老奴来喂药吧。”
慕晏兰心里巴不得,可想到这次来的目的,她说道:“李嬷嬷,还是我来吧,以前没喂过药,手有些生,还请李嬷嬷多指点。”
在李嬷嬷的笑容下,她硬着头皮坐在床榻上,端起手中的药碗,白瓷勺子舀起小半勺药汤,轻轻送上前。
沈三公子久病,嘴唇泛白,白中带着些青色,看来中毒一事是真的。
她用瓷白色勺子轻轻点在他唇缝,可沈三公子不肯张嘴。
想到他正在昏迷,慕晏兰不动声色手上用力,往唇里送了送,嘴唇撬开,可是牙关紧闭,慕晏兰为难了,这该怎么喂呀?
慕晏兰收回手,无辜着看了看李嬷嬷,“嬷嬷,公子不肯吃,这该如何是好?”
李嬷嬷赔笑,“你看,都是我大意了,往常公子醒着,自然是能喂进去,这几日公子昏迷不醒了,便不能了。”
“那他…如何吃药?”慕晏兰端着药汤碗问道。
“自然是有法子,”李嬷嬷拍了拍手三下,突然房梁上窜出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身后。
慕晏兰瞬间觉得脊背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幸好刚才她没有轻举妄动。
黑衣人上前,恭敬地拜了一拜,接着不知道怎么一按,沈三公子的嘴就张开了。
慕晏兰趁机赶紧地把药汤喂进去,半晌,终于把整碗药喂完,她吁了一口气。
李嬷嬷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公子吃了药,过上一个多时辰,才能醒一小会儿。”
慕晏兰心刚放下去,瞬间又提起来了,“醒,醒来?”
万一醒来后,发狂掐死她怎么办,她偷偷瞄了藏在房梁上的暗卫,到时候他能拦住吗?
药喂完,李嬷嬷并没有走的意思,而是跟慕晏兰拉起家常。
时间一滴滴流逝,李嬷嬷坐在一旁说着沈寂的生活琐碎,“三公子寡言少语,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是暖心的人,前年见我老寒腿犯了,还专门从北疆寻了方子……”
东次间阴森森的,慕晏兰觉得坐如针毡,她无意中扫见架子上放着的剑,剑身乌黑,隐隐夹杂红色,那是血?
“唔……”床上的人突然痛苦地发出声音。
慕晏兰吓得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浑身紧绷就像拉满弓的弦。
“姑娘,公子这是药效发作了。”李嬷嬷面带忧虑的说,“每天要受三遭罪,好好的人被折腾的只剩下皮包骨。”
看着沈寂痛苦的模样,慕晏兰骇然极了,她只是警惕看着床,并没有说话。
“姑娘莫怕,公子向来恩怨分明,不会滥杀无辜。”李嬷嬷慈祥安慰道。
慕晏兰惊疑未定点点头,对于李嬷嬷的话,半信半疑,自家人当然觉得千好万好。
床上的人皱紧眉头,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锦被,黑青的指尖微微泛白,唇间发出痛苦的□□,许久,一切归于平静。
“公子昏睡过去了。哎,病愈发重了。”李嬷嬷的表情愈发沉凝。
而慕晏兰却截然相反,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继而眉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李嬷嬷,既然三公子在歇息,我不便再叨扰,还是先回府吧。”慕晏兰温声说道。
沈老夫人和沈夫人在病中,沈三公子已经探望了,这次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必在这里遭罪了。
李嬷嬷本来还想挽留,不过想到老夫人那里,便笑着把慕晏兰送了出去。
慕晏兰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沈府,看见门口,候府马车跟在后面,心里微微诧异,“李嬷嬷,这是?”
“姑娘第一遭来沈府,怎好空手而归呢,这是回礼,还望姑娘代沈家问好。”李嬷嬷恭敬说道。
慕晏兰颔首回礼,这样自然是更好了,有来有往,流言早晚不攻而破。
回程时,她专门命令车夫从西市口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后面的马车是无蓬的,礼盒大大咧咧的摆着,引起路人的议论。
慕晏兰见状,心里暗暗思忖,这下子就算皇帝责问下来,爹爹也能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