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这次来时母亲备了薄礼,里面恰巧有一些药材,尤其是桂枝,熬来做汤最能驱赶风寒。”
慕晏兰只带了两个人,后面有许多礼盒,他们根本就搬不完,而侯府看这情况,并未安排奴仆。
李嬷嬷微微诧异,坊间传闻慕家三姑娘不满圣旨赐婚,三番五次寻死,上吊跳井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这也是老夫人没有亲自迎接的缘由。
沈三公子命悬一线,能否活命全靠天命,冲喜也是赌一赌。
本来让芝兰玉树的沈三公子娶这么一个声名狼藉,蠢肥不堪的慕三姑娘,已经是委屈至极,没想到慕三姑娘居然还寻死腻活不想嫁。
老夫人又气又急,前些日子天气骤然转凉,便病倒了。
沈管家跟在后面听见慕三姑娘的话,神情复杂。
他抬眼看了一眼慕晏兰,随即叫了几个奴仆去马车上搬礼盒。
“三姑娘着实客气了,往后都是自家人,那老奴今日就托大,领着姑娘去青竹轩看看沈三公子。”李嬷嬷边看边打量着慕晏兰的神情。
“好,那就劳烦李嬷嬷了,晏兰年岁小,有不妥当的地方,李嬷嬷尽管指出来。”慕晏兰说道。
李嬷嬷闻言,脸上的笑容多了丝真意。
青竹轩在侯府的外院,位置偏僻,环境清幽,四周种满了绿竹。
深秋,别的地方竹叶已经枯黄了,这里竹子大多还是绿绿的,青翠一片,秋风飒飒,叶片微微晃动。
“前面就是三公子的院子,公子喜静,专门挑了这青竹轩,以往公子最喜在林里练剑。竹林尽头还有个藏书阁,公子时常在那里读书练字……”说到这里李嬷嬷有些伤感。
沈家公子是她眼看着长大的,从呱呱孩童,长成翩翩儿郎。
谁知老天不长眼,镇安侯府大公子失踪,二公子惨死,现在三公子深中剧毒,生死不明,哎……她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慕晏兰跟在李嬷嬷身后,静静地听着她提起关于沈三公子的种种。
毕竟以后是她名义上的夫婿,多了解些没坏处,再说,她是打心眼里敬畏守卫边疆的战士。
如花似锦的建康城,热闹繁华,安逸奢靡。
而边境的州郡却不是,大大小小的侵袭战争。若是有大将,守得一方安宁,则被老百姓奉为神明。
如果南朝多一些如沈家这般,保家卫国的将士,益州也不至于边境失守,陷于战火。
青竹院是独立的大院子,绕过雕花影壁,慕晏兰看见五间正北的屋子,四面抄手游廊,青色的瓦当,白色的墙壁,甬道相接,别有一番雅致味道。
“姑娘,三公子病中,不喜人扰。”李嬷嬷欲言又止看了看赵嬷嬷和白术。
若是之前,李嬷嬷能直接拦下,可如今嘛,怕是不能了。
“赵嬷嬷,白术,你们在这里等我。”慕晏兰说道。
白术欲言又止,往前迈了一步,却被赵嬷嬷拉住胳膊。
“三姑娘,我们在这等你。”赵嬷嬷凑过去,假装整理裙带,小声说,“姑娘万事小心,若是不对,你就高呼出声。”
慕晏兰点点头,转身朝屋子走去。
慕晏兰迈进屋子,一股子药味溢满鼻腔,她面色平静随着李嬷嬷走到堂屋。
屋子里门窗皆闭得严严实实,东次间落地幔帐阻隔了她的视线。
“姑娘,三公子昏睡不醒,大夫说我家公子见不得风,是以屋里有些闷,不过这里日日洒扫,很干净”
“李嬷嬷多虑了。”慕晏兰浅笑,她本来就是做做样子,以消弭外面的传言,再有顺便探探沈府的情况。
“姑娘,我就不进去了,三公子快到了喝药的时辰,我去厨房看看。”李嬷嬷说道。
这是,让她独自进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嬷嬷已经打开房门走出去了。
门吱呀打开闭上,四周昏沉阴暗,慕晏兰看着雕花隔扇,踟蹰片刻。
她轻轻掀开东次间的幔帐,白嫩圆润的指头,细细撩开一个缝。
据说沈三公子中毒后,神志不清,经常发疯杀人,连身边的小厮都能活活打死。
这样凶恶,定是蓬头垢面,眼底泛青,眼神狠毒如同猛兽,越想越害怕,撩开幔帐的指尖颤抖起来……
想到西市口地缝里的血迹,慕晏兰紧紧抿了抿嘴,既然是做样子,一定做全,若是让李嬷嬷看见她惧怕的样子,恐再惹来是非。
她鼓足勇气掀开幔帐,迈进去,眼神匆匆一瞥,隐隐约约看见拔步床上躺着一个人。
她正踟蹰,结果听见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