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晏兰觉得应当如何?”慕镇笑着看向女儿。以前女儿内向怯懦,他做父亲的心疼,可现在女儿处事有度,他更欣慰。
“父亲,不如让送水的,混在早晨送菜的车上。”慕晏兰提议。
“好好好,”慕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下巴的肉抖了抖,“我家姑娘真是长大了,行,就依你说的。”
慕大夫人一回来,两人便停了话头。
“对了,你们这是在作甚?”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礼盒。
“这是明日去沈府的礼品,你帮我看看,还缺什么?”慕大夫人提笔写着单子。
“莫非你们听见外面的谣言了?”慕镇说道,“不必理会,不过是一群不知情的人跟着乱嗡嗡罢了。”
“不光是为了流言,女儿想去看看沈三公子。”慕晏兰说道。
毕竟是她的未婚夫,现在还瘫在床上,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看。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澄清谣言。
慕镇看着女儿打定主意,便不再多劝,同慕大夫人商量好礼单。
蔷薇院已经修缮完毕,重新刷新的屋子,明亮堂皇,为了除晦气,慕镇命人置办一套新的檀木家具。
精巧的布置,柔软的贵妃榻,满满的书架,慕晏兰舒适地在拔步床上打了一个滚。
翌日清晨,慕晏兰一大早被白术捞起来,梳妆打扮。
慕大夫人命人送来广绣青霓裙,霓裙上面绣着暗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衬得她气色极好。
裙摆飞扬,把身体的圆润压下去几分,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清丽。
白术灵巧的挽了个双螺发髻,在上面点缀了米粒大小的珍珠珠花,再戴上松花石头面,妆容清新秀雅。
慕大夫人满意的打量了慕晏兰一眼,帮着她上了脂粉,细腻的玉女粉,轻轻的扑在脸上,显得肌肤晶莹剔透,白皙嫩滑。
接着打开六星花卉胭脂盒,这胭脂是在庄子的时候慕大夫人亲手做的,花瓣一片一片选出来的,这样才能制出纯正的砂红色胭脂。
花瓣捣碎后,细纱布过滤干净,最后制成玫瑰唇蜜,轻轻点在唇上,肉嘟嘟的小嘴显得更加娇艳红润。
慕晏兰端坐着,乖乖由慕大夫人装扮好,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慕晏兰小心提着青霓裙,爬进马车里。
礼盒早就放进马车里,慕大夫人不放心,又派了赵嬷嬷跟着。
镇安侯府在建康城的西北角,入了广阳门,沿着街道往北走。
建康城街道十分宽阔,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小摊,行人熙来攘往,很是热闹。
马车避开行人,慢慢前行,蓦然风吹起车帘,慕晏兰从缝隙中看见一抹俊逸的身影。
男人身着青色锦袍,上面绣着竹叶暗纹,在阳光照耀下,更加清隽如松。
他正跟一群儒生谈笑,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士族子弟的矜贵,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引得路旁的姑娘频频回头看。
慕晏兰坐直身子,眼中并无波澜,年少的懵懂,在梦中随着生活的磨难而逝去。
似是有所感应,裴鸿光回头瞥见一辆马车驶过。
随着马车驶过,车帘晃动,一闪而过雪白的下巴,玫瑰花般樱唇,他微微恍惚,刚才那马车上的徽记是慕府的吧?
想到前些日子,喝醉酒后做的蠢事,裴鸿光眼眸闪过一次懊悔。
慕晏兰的马车经过西市口,她撩开车帘,西市口斩台已经被水冲洗干净,而附近的地砖缝隙里残留着淡淡的血迹,看得人心悸。
她刷的一下子放下车帘,面色凝重端坐在马车里,这回去沈家,决不能出差错。
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下来。慕晏兰由白术扶着,踏着脚凳落地。
镇安侯府正门很气派,门前两个石狮子,白石铸成,约莫一人高,而如今狮子眼部却蒙着红色的布。
此时侯府的正门并未开,只开了右边的侧门,慕晏兰顿了顿,朝侧门走去。
沈管家侯在门口,看见马车停下,象征性的往前走了两步。
等看清慕晏兰的模样时,他愣了一瞬,继而恢复以往的表情,客气地迎接慕晏兰进侯府。
慕晏兰走进侧门,直到垂花门,才看见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嬷嬷,穿着披金戴银,看着在府里也是有体面的。
她笑着迎过来,“慕三姑娘,我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老夫人命我在此候着,本来老夫人和大夫人是想亲自前来,无奈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怕过给姑娘病气,就没过来。”
白术脸色有些难看,姑娘第一次上门,就如此怠慢,以后嫁过来,不知道要受多少气。
慕晏兰神色如常,“李嬷嬷客气了,本来是晚辈上门来叨扰,怎么能劳烦长辈来迎接呢。”语气中带着恭敬,没有一丝不满。
李嬷嬷笑容深了一分,原本听闻慕三姑娘蠢肥不堪,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虽说确实圆润,但算不上肥胖,反而更显得憨态喜人,说话也知书达礼,倒像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