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三人在许大娘的摊子上用了碗抄手,季顺去套了马车来,一行人去了大安寺。
观主告诉周念蕴,她母亲先前许愿供奉的得等到年后期满才能交还与她,叫她莫要心急。
周念蕴谢过,添了供奉的银两,三人下山后却没回花明街。掉转马车车头,直往曾如易的任处去。
对坐饮茶,曾如易脸色不好看。他讪笑着:“公主何时来?下官未曾远迎……”
升官精神爽,曾如易也不差。半年过去不见疲态,反而添了分意气风发。虽接到周念蕴密令忙不迭跑出来,礼仪做派分毫不差,面上功夫是更上一层楼。
只是他的勉强与僵硬实在显眼,周念蕴只能撇过头装看不到:“来了几日了。只见大家各奔东西,正巧得空,找曾大人叙叙旧。”恐怕曾如易恨不得她赶紧走,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念蕴说,“还未恭喜曾大人高升!”
“不敢当不敢当。”曾如易连连摆手,谢过圣上谢过皇家谢过周念蕴,若不是被打断,还不知要拜谢到何时。
“本宫这次来,是问曾大人要个说法。”
曾如易目光回避。这其实已在周念蕴意料之中:“回京前给大人的名单……”据陈悯说没出一个月就被曾如易一一打发了,与老三划清了界限,“还以为曾大人想通了。”
周念蕴可惜地后仰,砸了咂嘴:“也是,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本宫一直逼迫大人,也不是个办法。”
曾如易侧目。话听着像要放过他,可怎么听都是话里有话。只见周念蕴一个眼神,季顺从兜里掏出本绸缎包裹着的户籍书。
与徐玉朗求来的那封不同。
白玉楼女子若要从良,需得经由礼部批准,一种是自己熬年岁攒够银子,另一种便是祖上冒青烟,得贵人相助。经年来能出得去的,凤毛麟角。
曾如易紧盯那封字迹隽秀满满写的都是光明未来的薄纸,这是他努力了大半辈子也没能得到的东西。
“借笔墨一用。”
曾如易自叫人取来,周念蕴当着他的面儿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下“王怀柯”三个字。收笔歪头去看曾如易,周念蕴笑着:“不比大人在琼州巴巴儿的托人与礼部尚书攀关系简单的多?”
户籍书她也不收,顺带着叫采郁拿出长公主宝印,红墨衬得整张纸都鲜活,当“云川”二字印在这户籍书上,曾如易仿佛已看到王怀柯脱离白玉楼。
“一个名字,一个印章,这不就成了。”周念蕴做的轻松,说的更是轻松。
曾如易听得出她的意思,他费心尽力要做的事,其实不过是公主的一句话。他脑中思绪正碰撞,先道出心中不解:“下官以为就过去半年的京中诸事,公主是定不会再掺和在皇子之间。您雅量,是下官狭隘了。”
是不理解也好,是忍不住刻意拿话刺她也罢。周念蕴笑笑就过去:“掺和是不想掺和了,但自保还是要的。”
曾如易不说话。虽远在琼州,但他也知道长公主在京中多番遇刺的事。祭祀效果不佳,长此以往民众不满,长公主作为皇室响当当有气运之人,自然首当其冲。
可到底是民众自发,亦或是有人居心而为,长公主既已全身而退来到琼州,这些都能先放下。
“还得多亏三皇子顺水推霭琳而上,助她离开郡南那蛮荒之地,又能在京中出头,还替本宫免去烦杂。”周念蕴不拿曾如易当外人,他却轻咳弄出响动,不大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