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湾方才被突然发声那人惊到,脚下一滑,险些从马车上摔下去,心惊不已,老半天没回过神。
待她回过神来,只觉得面前沈庭书的脸庞放大了不少,而她的腰侧正被一只有力的手缚住。那只手蓄着很大的力气,却只是轻轻落在她腰上。隔着数层布料,她扔感觉到了他的小心,像是在捧着什么珍宝,生怕她伤到分毫。
待云晚湾站稳,沈庭书便将手自她腰间撤离了。
支撑自己的力量撤去,云晚湾颤了颤,却莫名觉得腰侧那块皮肉一点点灼烧起来,直要把她烧的浑身滚烫。
沈庭书面不改色:“姑娘当心。”
云晚湾凝噎片刻,还没开口,脸颊上先泛上娇如桃花的绯色。
她垂眸看自己足尖,轻轻嗯了一声。
雨丝纷飞,将青山绿树洗涤的愈发青翠欲滴,交织的雨丝飘落沈庭书发间。他后退一步,手中的伞依然稳妥的撑在云晚湾头顶。色彩清新的画卷在他身后晕染开来。
他个子很高,云晚湾站在马车上,也仅是比他高出半个头,勉强能让他仰视自己。
他没有看云晚湾,平视着前方,眉目如画,眼帘微垂,明明与她咫尺之距,云晚湾却感觉他刻意回避的疏离感。
她不太明白他想靠近、却又保持疏离的举动,她也不大想细究,于是她偏头望向一旁驾车的人。
她道:“你方才说什么?你们首领……是来保护我的?”
驾车的人缩在宽大的蓑衣里,在她问话时,颇为忿忿地别过脸去:“哼!”
云晚湾此时才看清他的脸,原来是个舞象之年的小少年,样貌看不大清,只是云晚湾一眼望见,在他层叠的蓑衣下,隐约露出一个剑柄的形状。
是方才那枚探入马车中的剑。
她俯下身,指着那柄剑:“你说你们首领是来保护我的,可是你方才往马车中探剑作甚?是你存心忤逆他,还是你在说谎话?”
小少年一惊,顺着她的视线看见自己腰间的佩剑,忙扯了扯蓑衣,将那剑严严实实的盖住。
云晚湾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的动作,转头看向沈庭书。
她往前俯身,试图捕捉沈庭书隐藏在面具下的、有些闪躲的眼神,拖长尾调,发出一声质疑:“嗯——?”
沈庭书不言不语,握着伞的那只手仍旧稳稳当当,只是指尖泛上薄红。
雨势又大了些,他发间落上细密的水珠,云晚湾此时才惊觉,沈庭书今日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他未将发尽数束起,只是在脑后结了一小缕,任由墨发流淌在他宽阔哦的肩背间。
云晚湾深深看他一眼,不忍见他淋雨,便转身回到马车中了。
她甫一就座,便听外面那小少年不满的嚷嚷:“首领!你为何不告诉她呢?”
被她的举动吓得一动不动的喜桐此时才有些反应,忙扑过来将她翻来覆去看了个遍,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云晚湾任由她摆弄,耳朵全神贯注着车外的动静。她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好奇。
沈庭书没有应答。
须臾,马车重新行驶起来了。
那少年许是因为没得到答案,声音却平白沮丧不少,嘟囔道:“你就……”
他后面说了什么,云晚湾没听到。
因为她听到了刀剑落地的“当啷”响声,还有小少年惊天动地的喊声:“我的剑!”
云晚湾制止了喜桐的动作,悄悄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那小少年滚鞍下马,扑下去捡他被人丢在泥水中的剑,马车在他下去后速度提升不少,只是依旧驶的平稳。
小少年边往这边跑,边委委屈屈控诉:“你干嘛扔我的剑啊!”
云晚湾听到沈庭书淡声道:“你不该使剑唬她。”
她眨眨眼,在喜桐惊惧且不解的目光中笑了。
*
眼见着马车驶离的越来越远,喜桐愈发不安起来。她竖着耳朵聆听着一帘之隔外沈庭书二人的动静,甚至动了即使要拼命与这二人缠斗,也要护住她家小姐的念头。
岂料转眼一看,她家小姐正倚在车厢上,抿着唇微笑呢。
喜桐疑心她家小姐是吓傻了。就好比她方才说了没头没脑的话后便莽撞的冲出去,不知与那二人如何谈判,归来后似乎有些心事重重。到如今反而魔怔的笑。
实在是太反常了。
她在一侧观察她家小姐片刻,愈发觉得她不大对劲。
而云晚湾此时倒的确是心事重重。
她当然不是被沈庭书吓到了,沈庭书又没吓她。
她只是在反复琢磨那小少年的话。
她早在冲出去前,便意识到沈庭书极有可能不是奉命来劫持她的,反倒有可能是来保护自己的。
可沈庭书一言不发,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到底是如何及时出现,继而解救自己的?
总归不能是跟了自己一路,发现不对时便出面了罢。
她越想越迷糊。
帘外驾车的少年停墨若是知晓她的想法,恐怕会一改先前对她的偏见,抚掌叹道:“妙人也!”
停墨心不在焉驾着马车,偷偷瞥了他家首领一眼。
他如此一走神,马车偏离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