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又过了几日,春光明媚,百花盛开。
卫蕊再次约了我同燕微出门游玩,说是要为她兄长婚宴上绿袍子纨绔多有冲撞之事赔礼。
“我倒是没把这当回事啊。只是我爹觉得不行,说毕竟事情发生在我们家,那就是做主人的操持得不够周全,非得要我和你们好好道歉。”
刚刚在玉章楼用过饭后谢望切和秦遮便有事先走了,于是这会又只剩下我们三个。四下无人,卫大姑娘也就没了什么顾忌,直接没骨头似的瘫在琳琅阁选货内间,顺手拿起一支赤金色的累丝攒珠钗,又狡黠地眨眨眼:“这个还挺好看,燕微你说呢?”
“嗯,这个‘燕穿宝云’的花样倒是难得,做工也精巧,”燕微接过来细细打量了一阵,“燕眼嵌着的红宝石品相也好。”
卫蕊就摸摸鼻子嘿嘿两声,又凑过来挨着我肩膀,长长的眼睫飞快地在雪白的脸颊上起落了几下,摆明了是又有什么小算盘。
“我的眼光还不错吧!”她笑眯眯撑着下巴应声,一双黑珍珠似的眼却是转了转,“不过‘燕穿宝云’可是个好兆头呢,名字也衬得合适,是不是?”
我被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两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把“燕穿宝云”这四个字在脑袋里好生转了几圈才明白了卫大姑娘今儿的意图。
“燕穿宝云”的这个“燕”自然是郑燕微,而至于“宝云”……
估计指的也就是那位爱穿卷云纹的少爷了。
琳琅阁二楼的窗子半开着,从我们落座的位置刚好能听见楼下玉堂大街上热闹喧嚣的叫卖声,抬眼便也能看见万里碧蓝中飘荡着的、像是一团团棉絮那样的云。
偶尔还有一只只鸟儿拖着长长的、像是剪刀一样的尾羽从柳叶间穿行而过。
我不由得又想起那日在卫府厢房同卫蕊的对话。
“要是真像你说的,阿遮对你好是因为那劳什子的‘姐友弟恭’,”卫大姑娘靠着玫瑰椅,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床帐,忽然就惊喜地“诶呀”了一声,然后更加激动地来拉我的手:
“酉酉你说,”她飞快地眨眼,“秦遮方才把燕微喊走,会不会是因为……”
卫蕊压低声音凑近了我耳畔,像是在揭示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他喜欢她呀!”
说句实话,我当时诚然是愣住了的。
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这实在是和卫大姑娘想一出是一出的那小王八蛋是我们家“上门女婿”没关系,我着实是这几年并没能把秦遮和燕微再往一处想。
再早些时间我确实试图推理过燕微的那位心上人究竟是谁,而从燕微她爹心疼自家宝贝女儿的角度来看,前一世我梦中的那位宁远侯也符合条件没错。但如今这两个人……一个是最不在于什么规矩的混世魔王,一个则是最一本正经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实在是天差地别了一些。
我把我的推论同卫蕊讲了,结果这家伙却是叉起了腰,反问我道:“先跳过燕绥哥哥这个已成亲人士不论,那酉酉你说,我还喜欢你兄长呢,难道我与他就像是一路人了么?”
谢望切和卫蕊的话……
我正在纠结措辞,卫大姑娘却是又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道:“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合不合适有多大差别啊。再说了,不是还有个词儿叫什么……异,异类什么来着。”
“异类相吸。”我隐约记得这好像是去年兰池书局的新书《第一百次心跳准则》里的一项分类标准。
“那不就对了吗!”卫大姑娘双手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我摇摇头,总觉得这个逻辑有哪里说不通。但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不过总之这倒是不妨碍刚刚被我忽略了的一个新问题:
“所以你是真的想当我嫂嫂了么?”
“……”卫蕊摸了摸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终于慢吞吞开口:“你哥这几年长得真的愈发好看了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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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综上种种,我就莫名其妙被拐上了这艘贼船,并被要求配合相关计划以达成卫大姑娘得出结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