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来观礼的宾客都陆续散了,卫府里也只剩下我们这几个因为关系不错就还没走的家伙。
“我去找母亲和郎中来。”
我模糊的视线里注意到谢望切似乎看了一眼秦遮抱着我的手,像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放弃,只是又对卫蕊补充了一句:“还要劳烦卫姑娘暂且挪间干净的厢房给酉酉。”
“好。”卫蕊迅速地应了一声就领着珍珠翡翠起身带路,谢望切就也立刻站起换了个方向往前院走。
一伙人兵分两路。
我咬着嘴唇,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发现秦遮正在用他空着的那只手把我攥成拳、连留了好久的长长指甲都嵌进掌心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来搭在他脖颈上,见我望过去就又微微垂下眼睫,动作轻柔地用额头贴了贴我的脸,仔细看的话那副出色眉目里还藏着点打趣的意思:“姐姐,你不会是在哭吧。”
“怎么,哭还不让哭么。”我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说闲话帮我分散注意力,但是乍一听却还是很委屈,本来脑子就不太清醒,这会更是眼睛里都浮起一层白雾来,哽咽道:“你当我想哭么,可是我疼啊。”
你个小王八蛋懂什么是月事痛。我瑟缩地蜷在他怀里,因为没什么力气,只好在心里默默骂人。
“好好好,可以哭,谁不让你哭我就去揍谁。”他倒是脚步不停,但紧接着又真真假假地同我抱怨道:“可是你好重啊,我要是抱不动了,半路把你摔到地上了怎么办呢?”
“你敢?”这次我忍不住了,只好一边抹眼泪一边颤颤巍巍地开口威胁:“你要是敢把我摔下去,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他一双桃花眼带着笑意望过来,实际上手臂却是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一些的。
“我就揍你!”
我想要动手去锤他肩膀,结果反而轻而易举就被他钳住了手腕。小王八蛋笑着摇摇头,红色千华锦束起的长发在身后微微飘荡,然后却是又把我脑袋往他怀里拨弄了一下:“别闹。”
“谁和你闹了。”我吸着鼻子抽抽搭搭,“我如果摔了,等我好了一定让我哥来揍你。”
“谢望切啊?他打不过我。”
“还有母亲,请家法那种。”
“我还不是江家的上门女婿呢,家法管不着我。而且干娘最多罚我抄抄书。”
“……那还有我爹,他是大将军呢!一根小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姐姐你是不是痛得脑子都不好用了?秦叔叔也是我干爹啊。”
“那,那,”我被他说的满腔憋屈,只好往回憋着豆大的眼泪,然后气呼呼地伸手去扯他领口绣着大片卷云纹的衣襟,“你说怎么办!我岂不是只能等着被你摔下去了么。”
这会儿秦遮倒是笑成了个眉飞色舞的傻狍子样,那神色、那表情、那动作,在我看来就是满满当当四个大字——
小!人!得!志!
然而这小人此刻却又是微微凑近了一点,额前的碎发簌簌地掠过我眼皮,一双长而软的眼睫起落仿若山林间归巢飞鸟,最后像是有点无奈地道:“姐姐,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么。”
我眼泪汪汪地想了想,心说我只是难受,又不是缺心眼。于是聪明的小脑袋瓜儿略微一转就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立刻就使出今天刚从卫大姑娘那儿学来的本领现学现卖,像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往秦遮身上爬。
我的手臂缠在他脖颈上,同时也不管什么眼泪鼻涕的了,直接就把脸对着他胸口那片银白云纹扎了进去。
这下我那估计又是晕了妆、又是胭脂水粉都被眼泪冲出泪痕的一张小花脸倒是干净了,只是某人那千金一匹的骚包衣裳倒是彻底毁了。
悄咪咪抬起一双眼睛去看,果然心安地发现这家伙在专注地目视前方。我正要长吁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头顶上却又传来道似笑非笑的声音:“这下姐姐可高兴了?”
“……”我立刻进入防御状态,两只爪子把他的脖子圈得更紧了一点:“你别想着再把我扔下去。”
“大不了,大不了我赔你一件衣裳么。”我梗着脖颈,觉得自己努力抬头挺胸、增加自己话语说服力的模样应该和西郊湖里养的那几只红顶大白鹅有一拼,“或者我给你洗也成!”
“……”他没说话,似乎被惊到了,又像是在低头思考我话中的可行性,“你洗?”
“我洗就我洗!”我搭在他背后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紧,并且把那片柔软光滑、只是不怎么像是寻常锦缎的布料抓得更紧了一些。
结果这次秦遮的表情却是变得更加莫测了一点,他似乎咬着后槽牙,眉毛都稍微蹙起来,脸上的风云也跟着变幻了半天:“……你先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