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带个大头鬼啊带。
我翻了个白眼,朝我家翡翠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她来同这条脑子里只有吃的傻狗解释解释另一盒点心的去向。
这会日光正好,秦遮坐在石凳上懒洋洋托着下巴,绀蓝色的袍角也跟着他晃腿的动作一跳一跳。
织金攒银的暗纹粼粼地折射出光影,我只是眼角斜斜瞧过去都觉得眼晕,干脆一巴掌拍在他跷着的小腿上,凶巴巴道:“抖什么抖,行得端坐得正知不知道。”
小王八蛋像是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又被我这番占据制高点的精彩发言说得一愣一愣的,干脆蹙起眉毛琢磨了会儿,这才想起来他本来要说的话,于是整个人都凑到我眼睫前边。
“那我不抖了就是了,干嘛打人啊。”秦小狗先是有点委屈地揉了揉腿,等到听话地慢吞吞把背挺直,这才又怼怼我继续问道:“可你到底为什么要送点心给邓少夫人啊?她那么凶。”
凶?原来凶就能制住你啊。
我盯着自己的掌心,一时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通过武力制服这家伙的方式达成“姐友弟恭”成就的可能性有多高。
“凶……是有一点吧。”
不过变成断掌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了,我只好勉为其难回忆了一下那天在酒楼饱受折磨的受教育惨剧,哪怕方才邓少夫人狠狠刷了一波好感,但我也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她特别温和亲切和颜悦色,“不过她人还是蛮好的。”
说完这话,我便偷偷侧脸瞟了眼旁边的卫蕊。
结果卫大姑娘正八风不动地抱着杯子喝茶,连个眼神都没给我。倒是秦遮又笑了一声:“嗯,希望卫茗过几天也能对你的说法表示肯定。”
“……”
我没忍住代入了一下卫茗的视角,本来还想努力笑笑,但估计是刚刚进行“善意的谎言”时假笑次数达到上限,这会儿一旦试图把脸颊往上抬抬就觉得犯酸,干脆就自暴自弃任由嘴角往下耷拉着:
“希望吧,反正以后我十有八九也得嫁个这样的人。”
这次谢望切倒是淡淡抬起凤眸看了我一眼,秦遮则是“嘁”了一声不屑望天。最后反倒是从刚才就一直喝茶看戏嗑瓜子的卫大姑娘对此流露出了最大程度的好奇:“为什么啊?干嘛给自己找那不痛快受。”
“她是想说,就她那动不动上山捉鸟下河摸鱼的疯丫头性格,日后干爹干娘肯定也会给她找个能管得住她的夫君罢。”
“说白了,咱们大小姐这就在是犯怂而已。”秦傻狗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这次不仅听出了我的反讽,甚至还带着笑眯眯的神情准确指出了我的心声并送上“祝福”,“不过啊,好像噩梦总是会成真呢。”
我当即伸手去拧这家伙大腿,目光也凶神恶煞地瞪过去:“你少咒我。”
要不是怕回家我也会被我爹——也就是面前这狗东西的干爹,江国公他老人家大卸八块,我真的很有想动手弑弟的冲动。
“乖啊你,不要冲动。”
这小王八蛋还在扬眉吐气地到处拱火,随即又摆出一副肝肠寸断、心如刀绞的模样,实际上却别说眼泪,就是茶水他都懒得往脸上抹抹做个全套。直到看见我真的恼了、就差要动手挠他,这才把语气恢复得正经起来,本来轻轻搭着的手指也稍稍用力地捏了捏我肩膀:
“我是不会让你嫁到那种地方去的啊,就算干爹把我腿打断也不成,别怕。”
“嗯。”我正在分辨这家伙说的是真话假话,这时在旁边安静喝了半晌茶的谢望切却也终于开口。
他温温柔柔地笑起来,唇角向上弯着的弧度就像是从南方水乡而来,随着摇橹声盘桓在你身边的迎春花瓣,鹅黄的花蕊随风静谧摇曳着,然后整个冬日就都跟着冰消雪融,万物复苏。
“我和阿遮都不会让你吃苦的。”他用指尖轻飘飘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就算酉酉真的嫁人了,只要你受了委屈,别忘了哥哥可是在御史台,一定会替你去讨回公道,好不好。”
“那要是他也是御史台的人呢。”我道。
谢望切像是没想到我这个问题,本来靠在我鼻尖、像是振翅蝴蝶一样的细长手指也停顿了一下。
明明只是一刹那的功夫,秦遮却已经扬着眉毛靠了过来。他随便一挥手,我只瞧见了银色的卷云纹淡淡扫过,他就已经把谢望切停在我面前的指尖拨到了旁侧,又顺手把胳膊往我肩头一搁,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