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西逾就站在1班外面的白墙边，抱着手肘，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兴许是刚被教导主任呵斥一顿，他的眉间浮现出一股戾气，浓浓的攒聚在眉心，浓到化不开。

刚下课不久，1班的学生们涌向洗手间的方向，却被门边栓着的少年吓得不轻，连忙从后门逃窜。

江栀就在众目睽睽下走出教室的门。

她步伐里带着些雀跃，将披肩的长发抓一溜儿往肩膀后面一甩，最后从口袋里掏出那面小镜子，才鼓起勇气走出门。

顾嘤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几乎是一眼，就能看见少年浮动的衣角。

他今天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明明和她相隔两米不到的距离，却有一扇墙的隔阂，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遥远。

男士最大码的校服带着淡淡的皂角味，因为不常穿，比一般人的校服还要崭新。

江栀走过去，顾嘤注意到谢西逾正和她低声说着什么。

这么说了几句话，顿时江栀的脸一白。

她急促的低下头，不安的抿着唇。

少年浅浅地嗤了声，双手抄兜，很拽的从走道里走了，衣角擦过白墙，手肘边烙上了一道白色的墙粉。

江栀突然拽住他的衣角。

谢西逾个子很高，头肩比优越，衬得江栀站在他身边娇小无比。似乎觉察到了，谢西逾偏过头，这会儿顾嘤的后座将窗户打开，兴冲冲地瞧着热闹。

少年的声音低磁沙哑，带着丝丝颗粒感挠着她的耳蜗。

“干嘛——”他扬了扬眉骨，声线拖得很长。

顾嘤心里一紧。

走廊里没人，因为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站在他们面前看热闹，教室里却有很多同学们在吃瓜。

顾嘤低头写着英语课代表刚才发的21世纪英语报，笔尖点在选词填空上面，过了好长时间，才恍然发现报纸上空空如也，她一题也没写下去。

报纸的边角压在她的手臂下，被压出一道皱褶。

顾嘤顿了下，抬手将皱褶抚平。

真的是疯了。

“谢西逾，上次你打架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江栀靠在墙边，冲着他明媚地笑了笑，“就是，以后你要是想来我们家的医馆，和我说一声就行了，诶，咱们要不加个微信吧。”

“……”

少年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

姜沙梨坐在顾嘤的身边，默默吃瓜，“喃喃，不会吧，江栀又想勾搭谢西逾吗？她不是和梁岩在暧昧期？”

“梁岩？”顾嘤看过来。

“是啊是啊。”姜沙梨点点头，“你可能不知道，上个学期高二下的时候江栀和梁岩每次放学都一起回家，中午还去食堂一起吃饭呢，大家都心照不宣他们两个人是一对了。”

班上的同学们在说。

“江栀居然会和谢西逾搞到一起！”

“震惊了，江栀虽然在咱们班名次不好，可是全年级也是前一百名啊，孟菁那样不学无术只想勾搭男人的还能理解，怎么江栀也喜欢谢西逾啊。”

“幸亏现在梁岩不在，不然就是修罗场了。”

“哇靠，刺激啊！”

谢西逾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烟味，轻轻地萦绕在她的鼻尖，引起细微的瘙痒。他蓦地转身，朝着顾嘤的方向大步走来。

顾嘤别过视线，手指尖转了转笔。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她之间那只快要写干的水笔应声掉在报纸上。笔尖直直的跌落，在报纸边缘洇开一团黑漆漆的墨，紧接着又在桌面上弹了几下，应声掉到地面上。

她弯腰去捡，脑袋发着沉。

笔落在座位里面的地板上，靠近前面的座椅。顾嘤弯腰，先拿脚将笔够着，接着伸直手臂去捡。弯腰的瞬间她整个人缩在座位里面，地下的空气有些稀薄，顾嘤知觉血气一点儿一点儿的往脑袋里涌，好像将她整个人封闭在窒息的塑料膜里。

没一会儿功夫，她握紧水笔，直起身子。

窗外穿着校服的少年蓦地收回视线，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没过几秒后，又盛气凌人略带嚣张的看过来。

目光正对上，半晌，他轻笑了下，眼瞳中满是玩味的睨着她。

那一瞬间，顾嘤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错觉，整个人都不敢动。

谢西逾轻哂。

抬脚便离开了。

***

后天，京宁九中校运动会开始。1班这次有两个项目没人报名，陈如庆也在班上说，希望大家积极踊跃的报名运动会。

开幕式，高三全体班级组织了一个高三方阵联队。

天空中乌云密布，带着些许雨后泥土的湿润，赤红色的操场跑道濡湿一片，校保洁拎着长条型的大拖把和水桶，清理跑道上的积水。

“卧槽，1班蒋水丽要跳爵士舞了！”

“去年就是她吧！”

“听说蒋水丽从小练舞，妈妈是芭蕾舞舞蹈老师。”

“怪不得她长得那么高呢！”

同学们三言两语，纷纷期待起来。

运动会开始，首先是开幕式，由不同班级组成的格列方针队依次入场。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很有活力，个个面庞红润，兴奋地谈论着运动会带来的三天假期。每个班的开幕式阵队都很有自己的个性，有的班甚至穿上了他们自己定制的班服。

而高三可没有这么快活，九中规定高三的班级运动会期间也不停学，除了那些有项目的学生之外，剩下的同学必须在教室里上自习。

梁岩在班上吆喝着同学们，“咱们去看班长跳舞呗！”

“好啊好啊。”

“去就去！反正现在自习，老师们估计都在办公室呢。”

“诶。”第一排的一个男同学说道，“你们谁去找老陈问问数学题，拖延一些时间，多去几个同学问问题，咱们看完蒋蒋表演就回来。”

“好主意！”

“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陈如庆带了这么多届高三，经验丰富，料事如神，把学生们的秉性都摸透了，当然不给他们溜走的机会。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讲台前，一边批改昨天的作业，一边自在的等着同学上来问他问题，时常戴上眼镜，目光在教室里扫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