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也跟着下沉。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
上午的课上完,班上几个成绩好的女生们聚在一起,脑袋挨着,一起讨论数学题。蒋水丽站在一群女生的中心C位,负责讲解。
夏季燥热难耐,像是烫着黑胶片的老相机,给橙黄橘绿的景物蒙了层颗粒滤镜。
高三1班是理科实验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连一向严谨古板的陈如庆,都经常笑成女生是在理实班是珍贵保护物种。
顾嘤平时和姜沙梨玩得好,两个人是同桌,姜沙梨有不懂的题经常问她。
她正将黑色中性笔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慢悠悠的转着,水笔绕过指尖,稍显拙劣的憨态。
蒋水丽从那一群讨论数学题的女生中走出来。
她敲了敲顾嘤的课桌,“顾嘤,喏,这题怎么写?”
蒋水丽那笔将题号画了一个黑色的圆圈内,顾嘤抬头看了看。
“第二十四题吗?”
“是。”蒋水丽点头,“我不会。”
“画一条辅助线连接AD,假设P点在线段AD上运动,再做一条辅助线BD,算出三角形的面积……”
顾嘤简单的和蒋水丽讲解这道数学题。
这道题数学老师还没讲到,全班做出这道题的人并不多,但是顾嘤做出来了。
“懂了。”
蒋水丽抱着习题册,听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嘤默背了一遍古诗词,背到“箫鼓追随春社近”的时候,教室里爆发出女生们尖利刺耳的尖叫声。
蒋水丽和几个小姐妹讨论完题目,在教室里追逐打闹。
很吵,书背不进去。
顾嘤呼了一口气,将古诗词小册子合上。
闹了会儿,她们又凑在一起聊八卦。
“顾嘤好受男生欢迎啊。”
“对啊。”
“你们是没看见刚才篮球赛,顾嘤连喝个水都有男生看呆了,啧啧啧,却偏偏没见她和哪个男生走得近,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啊。”
“你看见她第一天刚来学校的时候背的小挎包吗,华伦天奴的啊我靠,酸死我了。”
“从江城来的白幼瘦富家女嘛,有钱不正常。”
“你们说顾嘤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听到这儿,顾嘤的心脏慢了半拍,她抑制住呼吸,无声的拉上书包拉链。
“诶,那不是谢西逾吗?”
提到谢西逾几个字,顾嘤手滑了下,书包拉链卡在帆布边里。
瞬间。
凉意侵袭掌心。
手背上被谢西逾捏过的肌肤发着烫。
脸上滚过一片热,顾嘤装作没听见,一点一点将拉链拽出来,然后把皱褶的包带抚平。
那个说话的女生带着些雀跃,往门外一凑,似乎瞄见什么,猛拍了下脑袋——
“哦,看错了。”
***
“蒋水丽居然找你问问题?”姜棠听说后,拍了拍桌子,“她是脑子坏了还是被人灵魂附体了啊?”
“嗯。”顾嘤将书包放下,“怎么了?”
姜沙梨震惊道,“她这个班长可牛逼啦,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问问题都去办公室问老师,怎么甘心找你问题目的啊。”
姜沙梨和顾嘤科普了一下蒋水丽以前的事迹。
蒋水丽在九中是风云人物,高一时加入了模联,代表京宁九中参加省里的模联比赛。高二的时候曾经和高三的年级第一在一起过。
两人是京宁知名的学霸情侣,公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甚至双双都被请了家长,写了不影响学习的保证书。
后来,两人因为吵架而分手。
蒋水丽的成绩从此一落千丈,时好时坏,升入高三后和隔壁文科实验班的盛见风上同一个英语补习班,两个人因此混熟了。
九中都在传他们两在一起,盛见风否认,蒋水丽却态度暧昧。
姜沙梨义愤填膺,“这个女人,她就是享受被追求的快感,你知道不!盛见风明明不喜欢她,而且都开始避嫌了!”
“喃喃,马上十月初咱们学校要开校运动会了,蒋水丽会跳爵士,到时候开幕式高三联队表演她肯定又要独自出风头。”
“她就会一点爵士的皮毛,每年仗着是学校组织部的部长,不许别的会跳舞的女生参加表演!别的艺术生都是她的伴舞!”
顾嘤沉默了默。
门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打人啦!”
“救命,出血了!”
“那个混蛋又发疯了!”
“我去!快去办公室叫陈老师。”
姜沙梨拉住顾嘤的手臂,“我们一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呀。”
顾嘤跟着她往外跑。
敏学楼三楼和四楼交替的楼梯口处。
那个没穿校服的少年,手臂弓着拉出好看的竖线,他着件廉价的单衣,耳骨上钉着两枚银色耳钉,鞠着狭窄的腰腹,正在不要命的殴打着,瘫倒在地上的杀马特发型的男生。
顾嘤想起了那阵血腥味。
他腕骨上有伤。
“啊——卧槽你妈!谢西逾你踏马——”
杀马特痛得一阵吱哇乱叫。
有人高喊一句:“别打了!脱臼了!”
熊添望在一旁拱火,“谢哥,就是他,他说你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孤儿,还说你家欠债百万,你是个又暴力倾向的恶徒,烧杀砸抢无恶不作,每天晚上和顾校花一.夜.七次。”
谢西逾直起身,“再说一遍。”
“他说你和顾——”
少年点燃一根烟,缓缓的吸了一口,漫不经心的喷在他脸上,一截下颌线轮廓清晰的在火光中映衬出来。
对面的杀马特使劲儿咳嗽,呛的眼泪一大把。
谢西逾收着下巴抬眼,用烟摁住那人的侧脸,声线冷淡,“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