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向来人,荒木中岛整个人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却拄着拐杖急速向前走来,顶着面似靴皮的一张脸愤怒喊道:“这是真的吗?这名支那人怀了荒木家的孩子?这怎么可以?!”
这一声吼叫如一声巨石在这座院落中激起莫大的涟漪,但荒木中岛并不罢休,继续咆哮道:“我们荒木家族怎能允许有支那血液的孩子存在?!我不允许,我决不允许!”说着,荒木中岛走到荒木歌川身前,如往日一般一个巴掌盖下来,荒木歌川漠然抬手,接住了这个要扇在自己脸上的巴掌。
“你个忤逆子,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大逆不道!你竟然敢顶撞我?”荒木中岛愤愤喊着。
“爷爷,请您回去。”荒木歌川面无表情道。
然而荒木中岛完全不理会荒木歌川说的话,继续如毒蛇一般吐着信子:“真是一个无比歹毒的女人,比残暴的君王还要野蛮残忍十倍!这个女人没有早除掉,留下来就是一个大祸患!”
语罢,荒木中岛向莫共走去,荒木歌川迅疾拦在身前,身后,牧野和宏与惠口美子也挡在莫共前面。
莫共的神色则十分平静,她漠然的望着眼前一个又一个人影,好似荒木中岛咒骂的人和事均与她无关。
荒木歌川眼眶逐渐发红,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整张脸似是烧着了一般。突然,荒木歌川冲着荒木中岛怒吼一声:“他是我的孩子,您休想动他!”
全家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荒木歌川这里,他认真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荒木中岛威严的神情里,荒木歌川忽然狠狠的捶向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掷地有声,“她,在我这里,与天齐并!所以,您不可以动她!否则的话,那座密室中,井上夫人也许也需要您的陪伴!”
荒木歌川如发狠的雄狮,突然怒吼,激昂铿锵,他的这句话晴天霹雳一般摄入这个等级制度威严的家庭!所有人沉着脑袋,无人发声,莫共微微诧异的眼睛依稀瞥见荒木中岛嘴唇发紫,脸上的肌肉上下抽搐,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日荒木中岛寻衅过后,再也未说什么做什么。当然他也无法再说什么做什么,因为荒木歌川当日便将他的爷爷奶奶送到他们的临时住所,并且让人监视起来。
荒木歌川望着莫共一日日隆起的小腹,脸上的光芒愈加灿烂耀眼。这段时间来,荒木歌川一直在内心里回响着一句话:今年我40岁了,四十整,不惑之年,我有孩子了。我有和莫共共同的孩子,这孩子是我与她之间的纽带,是我与她之间永远不可分割的骨血。有了他,我们便永远都不可能分离,我们三人永远都不可能分离!
近来,荒木歌川的神色越发激动,整个人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似是变了一个人,过往的忧惇怅惘皆消失不见。他不停的在心中感慨着祝祷着乞求着,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老天是眷顾他的!
今日是自那日出院以后要去仁田医院做的第二次检查,医生叮嘱将他们之前做过的所有检查单都带上。
莫共竟然忘了自己最早去检查的日期,在樱落市的那三张诊断书应该是被荒木歌川收了起来。她想要知晓自己最早去检查的时间,近段时日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她都忘记自己具体怀孕的时间了。莫共便在“共心斋”内四处翻腾起来。
“共心斋”中的设计极为简约,只有卧室角落中放着一只衣柜,再无其他任何储物的地方。
莫共便径直打开衣柜,旁边两竖阁皆是衣服,其中一排是自己的,中间摆着一束干花和一些收藏品,干花下面有一只储物柜。
莫共拉开储物柜,里面放着一只剃须刀和荒木歌川的身份证件,当然还有“荒木千音”的身份证件,以及几份房屋地契和一些金条。莫共将这些东西拿到一边,下面果然放着几张诊断书,莫共全部拿出来,最下面三张便是樱落市开具的那几张。
莫共正要将所有物品都放归原位,忽然,一个显眼的东西吸引了莫共的注意力。里面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明叔亲启”,且是汉语字迹,这四个字如一道电光射入莫共的头顶。
莫共将它拿起来观摩一番,信封竟然是开着的。
莫共打开,“明叔”?顶头最左方的收信人上面写着“明叔”二字,依旧是汉语,而这字迹,怎么如此熟悉?
自从四年前莫共搬到“共心斋”与荒木歌川一起生活,这几年来,她从未动过他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莫共还未看下去,荒木歌川已经进来,满脸的急促不安。
刚才在窗外,荒木歌川看到了莫共的动作,便急速冲了进来。五六年过去,那封信他早已忽略,而且,自从莫共搬入“共心斋”中,荒木歌川便从未给储物柜上过锁。
“这是什么?”莫共一改往日的昏沉颓靡,将这封信拿到荒木歌川面前,荒木歌川一把夺过去,目光有些躲闪:“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