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松阴担心的是,以荒木歌川的精明,一旦再过几日查到陈宝荣也参与了此事,那就麻烦了,他一定会借此机会大力打击自己。
至于褚铭燃,他有办法保住她的命,毕竟罪名是“受人唆使”。
十四日下午时分,莫共从南京陆军医院出院,荻岛仓末建议莫共继续留在医院观察几日,而荒木歌川坚持莫共必须今日出院。
莫共躺在病床上,看似是靠着枕头睡觉,实则在认真倾听眼前这两人的日语对话,自己出不出院的决定权完全在两个日本人手里……只是莫共有些想不通的是,这个叫荻岛的军医为何一定要执意把自己留在医院里,日本军医不同于普通医生,日本的军国主义早已渗透到这个疯魔国家的每个角落每个民众,入军部的人都非常疯狂……难道他是要有什么动作……那自己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原本自己就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迷,幸好荒木歌川让她今天出院。
回到荒木府荒木歌川便离开,且再未听到自己中毒案件的任何进展,在房间里左思右想,莫共还是决定去找荒木歌川,此时,日落黄昏时分,一刻钟前,莫共听到楼下汽车开进来的声音。
莫共脚步轻盈,在木廊上未发出任何声音,走到“共心斋”门口,忽然不再前进一步。
“前一段时日,富贵山军营里面被击毙了那么多帝国的士兵,阁下都未插手……而这一次,莫小姐只是轻微中毒,阁下便这般上心……”
是那个副官牧野和宏的声音,莫共原本听到牧野和宏也在“共心斋”便打算离去,“富贵山军营里面被击毙了那么多帝国的士兵,阁下都未插手……”这句话击中莫共的心,莫共继续站在门外屏息静听。
“你想说什么?直说!”
“卑职……卑职斗胆要说……卑职担心军部高层会对阁下有意见……”
荒木歌川不再理会牧野和宏,坐下来。
日本社会中的“等级制度”非常严厉,军中更胜一筹,莫共想不通,这个牧野和宏为何敢对荒木歌川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平日里他对荒木歌川十分恭敬。
牧野和宏:“自从昭和十三年(1938年)‘武汉事变’结束后,两年来,阁下都未再晋升,阁下是帝国军部的奇才,而且……而且阁下好像对作战和军部的事情兴趣不是特别浓……”
荒木歌川瞥了一眼牧野和宏。
牧野和宏:“卑职……卑职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与莫小姐有关。”
这么长时间以来,牧野和宏一直都知道,虽然荒木歌川任总派遣军的高级作战参谋,但也只是完成上级给予的任务,每一次拟定的作战部署都很普通,且未再立下战功,牧野和宏知道这并不是荒木歌川的真实水平。
“军部的政策早已不同往日,全国各地作战都在使用那种武器。高层对武器的重视程度早已高过谋略。”荒木歌川又补充一句,“你是想说,我是因为莫共,未再立功?”
牧野和宏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荒木歌川眉目锋利,变了语调:“你知晓我当初调任南京,莫共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不要牵扯在莫共身上!”
牧野和宏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
时间过去很久,荒木歌川才说:“富贵山军营那些人,死有余辜。”荒木歌川头都不抬,斩钉截铁:“他们枉顾军纪法度,随意残害、随意杀掠,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莫共心中无限讶异,为什么会这样,富贵山军营,他们解救的那些妇女难道不是荒木歌川关押的?莫共仔细想了想,那次袭击事件,好像就最开始特高课调查了一段时间,而后便没有回音了,荒木歌川真的没有过问那件事,这么久以来,莫共知晓荒木歌川对他的亲兵态度,万分关照也十分严厉。如果真的是他的亲兵被杀死,那荒木歌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会像这样置之不理的……所以,富贵山军营里面的妇女也不是荒木歌川下令关押的……莫共忽而有些庆幸。
还有他们对话当中提到自己,是什么意思,荒木歌川调任南京,与自己有关?
莫共得到这个消息与当初知晓“富贵山军营的妇女是荒木歌川关押的”一样震惊……原来自己一直在误会他,莫共心绪难宁,尽量克制自己匆匆离开了……
莫共刚踏入自己房间,荒木歌川后面就跟着来了,荒木歌川见莫共站着,便关切问道:“今日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莫共轻轻点头,却不敢对上荒木歌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