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五点半下班之后，莫共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张甫程戴着一顶土黄色帆布帽，拉着一辆黄包车如约而至，莫共坐上去，张甫程拉着车使出巷子。

乘了一辆黄包车离开，莫共将昨天永盛衣裁缝铺的事情均说与张甫程，张甫程面色一直沉郁，自从那一日他带着莫共私自逃离南京失败后，一直萎靡不振，呆在鸿纪车行，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耿中石自知“玄武”先生下的命令过于冷血，但这也是自己的意念。

张甫程明白即便自己能想到万全之策带莫共离开这里，莫共也不会同意，在任何境遇下，她都不会不顾自己父亲的安危。

张甫程颇为震惊，转回头去看着莫共：“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莫共看到甫程教官转回头知晓事情不妙，立刻说道：“请甫程教官转回身去，后面有人在跟踪我。”

张甫程转回身去，接连抛出几个问题：“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人？”

莫共安抚道：“请甫程教官放心，我没事，昨天是我大意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张甫程：“那你昨天穿的衣服呢，上面岂不是会留下血迹？”

“在裁缝铺试衣间我便换了，今天早上出门之时，我将昨日那件血渍衣服塞在包里，今天一整天，我都未离开过办公室的座位。”昨天从永盛衣裁缝铺出来，莫共便将那身衣服卷好放在布袋子里，沾有血渍的左肩卷在最里面。

“这件衣服你是怎么带进带出那名鬼子府邸的？”

“不知道为何，我进出府邸那些守卫士兵从来不查，所以匕首能随身携带在身上。”

“甫程教官，我需要一套日军少佐军装。”车子行进到人迹稀少的小巷，莫共说道。军统内部有人秘密制作日本军装，但是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轻易拿出，怕惹来灾祸。莫共一直知晓规矩，可还是开口了。

“你要日本人少佐军服做什么？”张甫程问道。

“在伪政府任职，万一哪一天可以探到日本人的机要室，我便可以伪装成日本军官进去。”

“你的计划不错，我要不要先回去告诉老师一声，再商量一下具体情况。”

“不要，这种小事就不需要告知老师了吧，况且，老师一向稳重谨慎，他如果听说我打算进入日本人的机要室，一定不同意。再说，一切要等到我探查到日本人机要室再做定论。”莫共有些紧张，害怕自己的计划被识破。

昨日莫共悄悄跟在夏目初音后面，夏目初音乘上一辆黄包车，一路辗转前进，小半个南京城穿过，最后去的地方是——一座日本军营，这座军营十分隐秘，位于富贵山脚下，紧挨着太平门，在城东北最偏僻的位置。莫共暗想，果然不简单，果然是有身份的人，心中垒起来的情感轰然碎裂，看到她单纯的外表和吟诵《源氏物语》，竟然将她视作自己的好妹妹，裁缝铺突然遇刺，除了她还会有别人吗？

莫共正要离开，忽然看到一位五大三粗的日本士兵从里面出来，莫共看到他的肩章——二等兵，那人嘴里说着话，莫共静听，“每周都要缺几天，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多需要你……”“他们都是帝国的精英，你要用你无限的温柔去抚慰他们，让帝国军人们使出惊人爆发力，去打胜仗，为国争光！所以你要明白你在这里是多么重要！”

夏目初音低眉顺目，颤抖着说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