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她继承了母亲的武学,更继承了母亲对男人的仇恨,唐惊风用忠诚感动了她,之后又因为不忠勾起了她的恨。
杨念晴忍不住道:“男人也不都是那样的,至少楚大侠没错吧。”
叶夫人沉默片刻,道:“他和冷清的确是不该死,我们也算旧识,可你们查到他,我也是迫不得已。”
她也算坦白。曹玉上前拱手:“既然夫人都承认……”
李游突然打断她:“在下有件事想不通,凶手为何要害林星?还望夫人为在下解惑。”
“林星?”叶夫人惊讶,“我没杀他。”
这就解释不通了。杨念晴最先忍不住:“不是因为你发现他和唐堡主的事,所以杀了他?”
话出口,所有人都看她。曹玉皱眉道:“他和唐堡主?”
这种事真不好解释。杨念晴正想着说辞,头顶突然传来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人是我杀的!”
疾风扫过,众人本能地闪避。杨念晴只觉腰上一紧,人已经被李游带出了好几米远。
再看原地,一个黑衣人执剑而立。
“是你!”看清那双浑浊的眼睛,杨念晴失声。上次在唐可忧的院子外遇刺,那个刺客就是他!见他肯现身,杨念晴忙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人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走到叶夫人面前,语气激动:“老朽苦寻多年,只道难以向二位公子交代,不想苍天有眼,终究还是让我找到了你!”
叶夫人不解:“你是……”
李游开口:“任老伯。”
“不愧是传言中的李游,后生可畏,”蒙面黑巾扯下,露出苍老的脸,满脸的皱纹与病态,满头的白发,果然是当初在断情山庄里见到的任老伯。
任老伯走到叶夫人面前,语气里满是慈爱与内疚:“老朽姓任,你父亲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母亲临去时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不想我赶去客栈接你时,却得知你已被赶出去了。”他说着就要跪下来:“这些年你吃了许多苦,老朽对不起主人!如今能找到你……我死也无憾了。”
叶夫人闻言终于泪下,忙伸手搀他:“他们记着我,我已心安了,前辈不必自责。”
任老伯太激动,又咳嗽了好一阵,喘气道:“好孩子,小碧她……她当然是惦记你的。”
叶夫人拭泪:“她平日很少来看我,我以为她不喜欢我,却是至今才明白缘故。”
任老伯黯然:“她始终是恨。”
叶夫人道:“母亲此生苦练问情掌,必是想问父亲一句话。”
“问他为何抛弃你们母女?”任老伯凄然摇头,“你错了,你父亲并不知道有你,你母亲想问的人也不是他。”他仰头看夜空,长叹:“天意弄人,她想问的人是你的叔父,他叫白无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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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白氏双侠,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正是年轻一代剑侠中最有名的少年新秀,剑法精妙,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兄弟,再泼辣的少女提起白家公子,语气必定也会柔软三分。
白老爷子自己也颇为骄傲,时常对人道:“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也没叫我多操半点心,如今我这做爹的就只等着他们成亲了。”
话虽这么说,然而许多媒人上门来,他都笑而不应。
他心中自有主意。
云家堡与白家是世交,云老堡主膝下有一女,乳名碧月,机敏可爱,由于云、白两家走得近,她自幼便常随云老堡主过来玩耍,与白氏兄弟算是青梅竹马,两家大人常开玩笑要结成亲家,羞得三个小孩子直嚷嚷。
几年不见,当年的小丫头已长成大姑娘,容貌美丽,脾气惹人疼,前日随云夫人过来时,白老爷子便有心要结这一门亲,他暗地叫夫人跟云家夫人透个口风试探一下,白氏双侠的名气摆在那里,再算上两家交情,云老堡主自然欢喜,一切水到渠成。
只是事到临头,白老爷子又犯了难。
俩小子都是跟云碧月一起长大的,到底配给谁好?
虽说父母之命不可违,但白老爷子还是打算顺着两个孩子的意思,无奈儿子们大了,都不好意思开口,这可叫做爹的为难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二儿子白无非更好。白无非比弟弟年长两岁,自古长幼有序,本就该他先娶,何况白无非不但长得更俊,性格也开朗,谈吐潇洒,行事果断,比斯文内向的弟弟更讨女孩子欢心,既是友人之女,总不能叫她过来受委屈,配个会疼人的好。见白无非也无异议,白老爷当即拍板决定。
错误不知不觉造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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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双侠中风头最盛的二公子白无非竟然订亲了!无数人羡慕,无数人妒忌。
白无非自是欢喜的,他自小便喜欢这个可爱的云家妹妹,为此回绝了多少姑娘的好意,想不到父亲安排的亲事正暗合了自己的心。
然而定婚当日,他发现,一向温文尔雅的弟弟白无忆竟在房间里醉得一塌糊涂,他过去训斥,弟弟却满脸泪,一把抓住他的手:“哥,你好好待云儿……”
弟弟也喜欢她?他愣了许久,最终轻轻推开弟弟的手,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兄弟情深,他向来爱护这个内向的弟弟,从小到大也为他挨了不少揍。任何东西他都可以为弟弟而割舍,但,云儿不能给。何况这门亲事已成定局,若要退亲,云儿脸上怎么过得去?就算云家老叔不计较,自家老爷子只怕第一个就要拿家法来伺候。
没有关系,他会让云儿过得很好。
直到——
“白二哥哥……”那抹娇俏的红影出现在眼帘里,站得离他远远的,垂着头。
“你怎的来了?”他心中暗喜。按规矩,订亲以后两人就不该再相见了,他万万想不到她会忍不住偷偷跑来找自己。于是他走过去,想像小时候一样拉她的手:“云儿。”
她却躲开了。
这丫头也学会害羞了?他立即收回手,柔声道:“几时来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二哥哥,我……”
他便猜到她有事相求,从小一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她都会这么吞吞吐吐的,譬如抓不到蝉,或者轻功没练好,爬上树却不敢下来……她总会带着这副模样求他。
“又遇上什么事了?”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自信与宠溺,“说出来,二哥哥帮你。”
以前能,这次必定也能,在她说出来之前,他是这么以为的。
“二哥哥,你……退亲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