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座热闹的城市,街旁店铺林立,街上行人似流水,贩夫走卒谈笑匆匆,宝马香车招摇过市,吆喝叫卖声响成一片。
料理完冷夫人的后事,曹玉就独自离开了,至今没有消息,因此这次唐家堡之行,只有杨念晴、李游、何璧与南宫雪四人。根据冷夫人留下的线索,唐惊风的夫人叶随雨本姓白,是最有可能会万毒血掌的人,目前没有别的线索,众人只能先查唐家堡。
日西沉,四个人坐在临街酒楼上靠窗的桌旁。
杨念晴面对着满桌丰盛的菜色,一反常态地没什么食欲,趴在桌上走神。
三个男人却很引人注目,对街是座花楼,楼头几个女孩子朝这边频频抛着媚眼,可惜这三个一个是神,一个不爱女色,唯有李游大大方方地回望过去。
“传言此间多美人,的确比临安不同。”他含笑冲对面楼上那个最美丽、最年轻也最害羞的女孩子举了举酒杯。
那女孩子估计接客不久,见状羞得低下头,往旁边姐妹身后躲了躲,又忍不住偷偷拿那双大眼睛瞟他。
南宫雪笑着摇头:“李兄当真风流。”
杨念晴看不过去:“拈花惹草,招蜂引蝶,下流还差不多。”
李游收回视线:“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杨念晴低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色之心只你才有,看到美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李游失笑。
杨念晴不再理他,转脸问南宫雪:“南宫大哥,唐家堡还多远啊?”
“不远,就在城东,”南宫雪望望天色,“今日太晚,明日再登门拜访吧。”
杨念晴问:“你认识唐堡主吗?”
南宫雪道:“之前凑巧帮过他一次,不算熟。”
两人正说着,楼下响起一阵喧闹声。对面青楼上混乱起来,除了那个看着李游发呆的美丽女孩子,其余女子都面露喜色,半身探出栏杆,娇声嚷叫。
“唐公子来啦!唐公子!”
阵仗实在太大,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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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响,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在青楼门口停下,朱轮华缨,壁上雕着精美的花纹。令人意外的是,那车夫的位置上竟坐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衣冠华美,姿态不羁。他无视周围异样的眼光,就那么斜斜地倚在车门上,冲楼上那群女子懒洋洋地笑。
本地人显然都认识他,纷纷走避,有的还摇着头窃窃私语。
这才是古代的纨绔子弟,真正的风流少年。杨念晴暗忖,她对这种人也没多少好感,正要收回视线,哪知此时,那唐公子无意中转脸朝这边楼上望了一眼,恰好与她的视线对上。
一对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杨念晴觉得这句话很对。
李游的眼睛很漂亮,带点桃花,有着张扬的睫毛,无论谁看到那明朗而欢快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心生愉悦;何璧的眼睛正如同他的人一样冷,不过看久了,杨念晴反觉那深处其实藏着许多温柔;南宫雪又不同,天生一双高贵的凤目,目光总那么复杂,温和、忧郁,叫人捉摸不透,可能是父母早亡的影响。
至于这唐公子,表面放荡不羁,那双眼睛却满含戒备与愤恨之色,像只受伤的小兽。
全世界都不理解我,都对不起我……这不就是典型的青春期叛逆少年嘛!
杨念晴来了感兴趣,起身趴到窗上看他。
楼下,那唐公子大概将她当成了被自己迷住的少女,顿时勾起嘴角,冲她挑眉。
见他故作成熟调戏自己,杨念晴暗暗发笑,原本低落的心情倒是被逗得好转不少,她索性吹了声口哨,又挥手送了个飞吻:“嘿,小帅哥,看这边!”
这行为可以说是相当轻浮了。可怜唐公子一古代叛逆少年,哪料到她敢反过来调戏自己,一时傻在那里。
杨念晴捶窗户:“装什么放荡不羁,这中二病挺严重啊!”
李游伸手拎住她的后领,轻松地将她拎回座位上。
杨念晴忙挣开:“你干什么!”
“无知少女快要流口水了,”李游无奈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杨念晴心念一动,学着他之前的语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准你看美女,就不准我看美男啊!”
李游蹙眉:“他是在调戏你。”
“眼神而已,他又没做什么,”杨念晴不以为然,这种撩妹方式真没到调戏的程度,况且唐公子一看就不是真流氓,“有人调戏,证明我有魅力,再说我不也调戏他了吗。”
她讲出这么一番道理,旁边南宫雪哭笑不得,何璧也默默地看她一眼。
李游叹了口气:“这话要是传开,你都嫁不出去。”
“他们不娶,我还不嫁呢!”杨念晴瞅他,“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嫉妒人家长得帅啊?”
李游好笑:“姑娘,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比不上他?”
杨念晴看他一眼,发现反驳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于是又探头看楼下。
李游再次将她拎回,扳过她的脸:“用饭了。”
那手温暖而有力度,杨念晴只觉脸上温度直线上升,急忙缩到旁边,捂脸怒视他:“干什么!光天化日占我便宜,何神捕你不管他?”
何璧开口:“调戏女子,杖二十。”
南宫雪看看两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游哭笑不得,待要说话,忽听邻桌有人叹道:“唐堡主才去了几个月,唐公子就成了这副模样!”
唐堡主?众人不约而同看过去。
“他往常还好的,如今无人管教,成日混迹烟花巷,怕是忘了他老子刚死没多久,”上菜的小二跟着附和,语气颇为痛心,“唐堡主怎地生出这么个不孝子,祖上造了哪门子孽呢!”
“叶夫人就不管教他?”
“叶夫人那么温柔贤淑,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哪里管得了!”
“慈母多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