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女子连同杨念晴身边另外两个都知趣地退了出去。那位江姑娘略抬了抬手，一个长相不俗、文雅秀气的丫鬟托着茶盘走上来，美人亲手端起一杯茶，放到李游面前的小几上，然后才去自己的座位坐下。
李游倒是没忘记杨念晴，介绍道：“这位是杨公子。”
杨念晴憋着火，敷衍地拱手：“在下杨念晴。”
失望之色自眸中闪过，江姑娘碍着李游的面子，勉强朝杨念晴点了下头，淡声道：“小女子江湖谣，怠慢之处，杨公子莫怪。”
江湖谣？杨念晴乍听这名字觉得耳熟，随即震惊不已。
她就是那个传说中追着李游打赌，锲而不舍地踩邱白露的花，害李游去坑里翻她的江湖谣？
杨念晴不由认真打量起她来。
面前人形容与想象中相差太远，也许，这个女子并不像外表那么软弱……
见杨念晴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发呆，江湖谣甚是不悦，语气也有些冷：“杨公子看什么？”
“你长得漂亮啊。”杨念晴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江湖谣幽幽地看向李游。她虽寄身青楼，却不同于寻常青楼女子，很少见客，李游那么了解她，更不该带这种无礼之人来的。
李游提壶自斟自饮，视而不见。
江湖谣见状沉默了一会儿，转而打量杨念晴，忽然展颜：“来到如玉楼就是贵客，杨公子赏脸抬爱，谣儿理当敬你一杯才是。”
轻轻软软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极为肉麻，杨念晴回过神，发现面前已多了只酒杯，她连忙站起来推辞：“我不会喝酒。”
江湖谣玉脸一沉：“杨公子敢情是嫌弃谣儿？”
美女都小气。杨念晴只得朝李游使眼神求救，哪知李游看也不看这边。杨念晴又在心里暗骂他千百遍，灵机一动：“好酒，若是平日，我也是千杯不醉，可惜如今我眼中只有江姑娘，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都已经要醉了。”
江湖谣愣住。
李游咳嗽，举杯挡住抽搐的嘴角。
杨念晴继续盗版他的话：“我真要醉倒，可怎么陪你呢？”
江湖谣看看她，又看看酒，似笑非笑地道：“杨公子与李公子果真投缘，连说的话、说话的语气都如此相似。”她再次将酒递上：“放心，公子便是醉了，谣儿也会用心伺候你。”
忘了他们认识。杨念晴现学现卖被揭穿，只得张嘴喝了酒。
江湖谣执壶再斟：“常言道，一杯不成敬意，杨公子头一回来我这里，该敬三杯才是。”
傻子也看得出她是故意灌酒，心里喜欢的是李游。杨念晴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摆手道：“我忘了还有事儿没办，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失陪。”
待她离开，江湖谣略整理衣袂，翩翩坐回了原位：“这位杨姑娘很有趣。”
李游放下酒杯，含笑看着门外：“的确有趣。”
江湖谣微微垂首：“你身边总有这许多有趣的人么？”不待李游说话，她又抬起脸，笑靥如花，鲜妍明媚：“不论如何，你难得上如玉楼来，还带了个有趣的人来叫谣儿开心，这样已经很好。”
李游见状收敛笑意，移开话题：“江姑娘最近可有新曲？”
“没有。”
“看来在下注定要失望了。”
“不会，”江湖谣眨眼道，“你想知道的事，谣儿已打听好了。”
李游摇头道：“瞒不过你。”
“你每次来都是为正事，哪里是想听曲子，”江湖谣微微一笑，“我只希望你在这里不觉得拘束，不必为应付我而烦恼。”
“你总是这般聪慧，”李游苦笑，“但又何必道破，给我留些面子也好。”
江湖谣眼波一转：“是南宫别苑的案子？”
“老规矩，”李游打断她，取出两锭银子放到面前的矮几上，“够么？”
江湖谣看着银子，似有些自嘲：“还是分得这么清楚。”
李游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买卖的规矩，在下也不能例外。”
“你只对我讲规矩。”
“我也并不希望在这里做买卖的人是你，谣儿。”
“那我不做这些买卖，你还会来找我么？”
李游不再回答了：“关于此案，你这里有什么线索？”
江湖谣大概也猜到他的反应，没怎么失望，顺着他说起正事：“南宫别苑的血案传出时，我就知道你会插手，所以让她们多留意了下。”她想了想：“死的那几个人并无关系，凶手故意选在每月十五，又将尸体放在同一个地方，必定是想掩饰真相，只不知他真正想杀的是哪一个。”
李游露出赞赏之色。
被心爱的男人欣赏，哪个女子不欢喜？江湖谣弯了唇：“一切只是谣儿浅见。遇害的几个人中，司徒老爷子脾气虽不好，平生行事却很谨慎，不至于有这等大仇人，柳如大侠与唐惊风堡主也许多年不理江湖闲事，唯独张明楚有些麻烦。”她微微蹙了秀眉：“张明楚向来喜新厌旧，所交好的女子不计其数，两年前他到金陵办事，迷上了一名叫柳烟烟的女子，据传那柳烟烟与别的女子不同，是习过武的，张明楚对她有求必应，还为她购置了宅子，金屋藏娇，那柳烟烟却有些脾气，扬言除非张明楚肯正式纳妾，接自己回张家，否则绝不再理他，然而人人皆知，张明楚的原配夫人嫉妒是出名的，张明楚不敢带她回去，便只拿话搪塞她。”说到这里，她幽幽地道：“男人要对付痴情女人，用的无非是这些手段。”
李游急忙道：“那后来……”
“二人闹了许多日子，半年前，柳烟烟气急离开，留下一封书信，扬言与张明楚一刀两断，倘若张明楚再去找她，休怪她手下无情。”
“张明楚可有去找她？”
“自然，男人对自己不能征服的女人，总是格外着迷的。”
“他找到了么？”
“这就不清楚了。”
李游寻思片刻，问：“你可知柳烟烟的来历？”
“我只打听到她原来是金陵抱月楼的红牌姑娘，至于她之前的来历……”江湖谣顿了下，摇头，“我也没查到。”
李游惊讶：“连你也打听不到？”
江湖谣轻笑：“你傻了，世上许多事，我又岂能件件尽知。”
李游莞尔：“多谢，我还有一件事，不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