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冷冷瞧了瞧她一眼,她只哼了一声,向姜涉道:“外面相候。”便又没入夜色之中。
姜涉看一看姜沅,温和道:“放心,照应好母亲,我去去就回。”
姜沅终是点了点头,她便轻轻一笑,执剑提气,跃出窗去。
那少女早坐在屋顶上等她,见她出来,便起身纵跃而去,等也不等,似乎料定她跟得上。
姜涉略略迟疑一下,随之跟上。
夜色渐深,城中安谧,二人一先一后在屋脊上起落,偶有更夫经过,却也未留意头上情形。
姜涉瞧着那少女轻盈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荒唐,竟是想不明白自己如何会应下这样事体,她不明她来历,不知她善恶,甚至都不识她名姓……如何,如何竟就会莫名其妙地随她出来?
然而就在她不知不觉之间,事已至此。
只看那少女忽然下落,她就也随着落地,抬眼之间但见四下里草垛堆成小山,方寸间却还有辗转余地,月色此时正明,又无人声,确是比武的好去处,便轻声问道:“就在此地么?”
少女似是浅浅应了一声,更不多话,回身一剑刺来。
姜涉倒也并不意外,凭着感觉一避,那剑便贴着右臂刺了过去,森森寒气霎时冰得血液一凝。她低声叫个好字,却不急出剑,就势使出小擒拿手,去捉那少女的手腕。
少女应变却也极快,交错间急切使不得剑,便用一个鹞子脱身,从她臂下躲了过去,甫一得脱,反身立时又是一剑。
这一剑却褪尽花巧,利落,干脆,带一往无前气势,专奔着取人性命而来。
姜涉也不由微微一惊,再不迟疑,长剑蓦然出鞘,啸吟间引带漫天星辰微光,与那似风雪冰霜的宝剑一撞,随之再分散开来。几个回合过后,她心中已然有数,但有意多看那少女招式,便有留手,未使内力压制,引着她一招招用来,越看不觉越是惊奇。
这一套剑与少女白日里所使并不相同,无多花哨,似是历尽沧桑后的褪去繁华,与这少女自身气质全然格格不入,叫人难以想象这出自她自己领悟,必然是有个前辈倾心教授。
只不过,当今世上竟还有这般高人?
姜涉回想着那位先生讲给她的江湖趣谈,却无论如何寻不到一个来对号入座,不觉大为惊奇。
她有心待那少女将剑招用完,然她却忽地一个翻身,向后跃出两步,持剑立定,“不必再打,是我输了。”
姜涉未曾想到她认输会认得如此心甘情愿,不觉稍感惊奇,听那少女接着又道:“这次是我输了,不过下次却未必。”
虽则认输,却是并无半点沮丧之情,像是早参悟透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仍是胸有成竹,不卑不亢。
原来她虽骄傲,却并不自满,姜涉不禁心生敬佩,“姑娘过谦了,我不过只是占了些气力上的便宜,姑娘的招数实是极为精妙,只需假以时日,某必甘拜下风。”
少女摇了摇头,“兄台才是过谦呢,内力这样的东西呀,没个三年五载可难有所成就,只怕我这样晚起步,是一世都未必追得上兄台咯。”
她言辞间有些许遗憾,姜涉听得心中一动,“我听姑娘此意,竟是才学未久么?”
“也不算罢,总有一年半载了。”她扳着手指数算了一下,“打从寻到荡寇开始……嗯,差不离,总有两年多了罢?”
姜涉甚是不敢置信,“不过两年,姑娘已有如此进益,实是胜我良多。”
“机缘巧合罢了,未能全算我自己本事。”那少女只是摆摆手,“对了,在下秦采桑,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姜涉当她是不愿多言,也便未再多问,只学着她动作抱拳,“在下姜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