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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采桑跟着她念一遍名字,又再问道:“不知是哪两个字?莫不是涉江采芙蓉的江涉么?”
“是跋涉的涉,不过却是从尚父姓。”姜涉说罢瞧着她,“那姑娘的采桑二字呢?莫非是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
这话一出口,才觉有些失礼,口吻亦是不太恭敬,她不禁懊悔,许是平日里与寻常的女儿家相处太少,她竟这般不知分寸。
秦采桑却好像并不介意,也许是江湖儿女莫拘小节,仍旧笑意盈盈道:“那倒不是,只是出城时瞧见几个姐姐正结伴采桑,就觉得这名字也还不错,好听好记。”
姜涉听这话音,这名字倒似是她自己所取,虽不知其中有甚内情,但觉不便追问,便只微微一笑,“的确朗朗上口。”
“是吧?”秦采桑也笑起来,“我喜欢这个名字,我想将来会有许多人都能记住它。”
姜涉微微地点了点头,这听起来分明有些大言不惭,可她也不知为何,只觉由她说来甚是理所应当。许是这少女虽生着一张再娇艳不过的面容,可眼睛里的神采实是太过飞扬,便叫人无端端地生出信服来。
秦采桑忽然又笑了起来,“姜兄,我挺喜欢你的。”
姜涉不觉一愣,抬头却见那双眸子依然是清澈无比,并未有凉州那些女孩儿望着她时的情意,始知是她拘泥,便轻轻一笑道:“不知某何德何能,堪得姑娘青眼?”
秦采桑笑了笑,“就是挺喜欢的呀,姜兄是我遇上的第一个……啊,算第二个吧,不曾取笑我的。”她抱着剑,很随意地往草堆上一靠,“我瞧过太多了……有些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很不以为然,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实意,其实挺容易看得出的。就像刚才那位,是姜兄的……朋友罢?他对我,怕是多少就有几分轻视,也是啊,一个女儿家,独自一个行走江湖,还……”
姜涉沉默地听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她道:“阿沅并非是轻视姑娘,只不过萍水相逢,她自幼小心……”
秦采桑只摇了摇头,“我晓得姜兄的意思,我也不是说他不好,我就是……嗐,也没甚么要紧,最要紧的是,我能识得姜兄。”
她又用她那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她,月光落在她发梢眼角,映出那张实实在在的染着喜悦的脸。瞧得出来的真心实意么?姜涉终是不由得笑了笑,“能识得姑娘,亦是姜某之幸。”
秦采桑望着她,又再笑起来,怀里那剑也轻轻地随着她一起发颤。她笑便是毫不顾忌的,像大漠里一串又一串的铃铛声,清脆的,却又不觉吵闹。
姜涉也在笑,她料不到自己会有这样一日,会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在月色下交手,又一起谈天,最意想不到的是,她竟丝毫不觉拘束,反而十分轻松适意,就好像她们根本是相识已久,她觉得颇是新奇,却又不由惊喜,许就是因着太过自在,才使她忽而忍不住说了一句本不应说的话,“早就觉得姑娘宝剑不凡,不知能否有幸一观?”
秦采桑倒是未觉不妥,只径自将剑抛了给她,“姜兄随意看罢。”
姜涉问出口的同时其实就已后悔,她在战场多年,早习惯凡事多作提防,如今她二人不过萍水相逢,她作此要求,本是强人所难,可这少女却竟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交了出来。这便是所谓至诚之性么?
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接过剑来,本拟略作打量便还过去,然一瞥间却见那剑柄上刻着两个古字,竟与她剑上出自一源,她不禁微微一怔,再将剑锋拔.出三寸,看那剑刃在月色下熠熠发亮,倒似一片秋水寒光下的盈盈冰雪,不觉赞道:“清润如洗,冰霜明洁,果然无愧浣雪之名。”
“嗯。”秦采桑懒洋洋嗯了一声,“不过我偏要叫它荡寇。”
姜涉微微一奇,“这又作何解释?”
秦采桑一字字道:“管尽世间不平事,荡尽天下冷眼寇。”
姜涉抬眸望她,“姑娘宏愿,实是令人自愧不如。”
秦采桑望着她微微一笑,“姜兄过奖,我只是随心所欲罢了,我也能瞧瞧姜兄的剑么?”说话间已是凑到她身边,探手去拔她的剑。
姜涉下意识欲拦,随即歉意一笑,很快放开手去,由着她将剑拔.出,一指镌刻了星辰图样的剑柄,示意她瞧那古字,“不知秦姑娘有没有注意,这字迹倒有些相类。”
“倒有点像同一个人刻上去的,是不是?”秦采桑端详了片刻,抬眼望住她笑道,“说不准真是打一个炉子里出来的呢。”
“确有可能。”姜涉点了点头,“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到此剑,可方便讲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秦采桑叹了口气,“总之,是从一个石匣里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