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对周防尊而言,是一如既往的梦境。荒芜的废墟,头顶悬挂着达摩克利斯之剑,身边空无一人。有时候,他甚至会看到自己由内到外被燃烧。
成为王权者后,他经常会做这样的梦。
但,今次发生了一些变化,昏暗的夜空中见不到达摩克利斯之剑,某处倒塌的废墟上还站着一个陌生的身影。
周防尊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那是谁,却发现是一个人不认识的女人。搜索自己的全部记忆,他确信自己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她在哭。
不是嚎啕大哭的那种,而是静静地,绝望地流着泪。
不知为何,周防尊觉得她这样很美,仿佛是引人坠入地狱的成熟果实。明知接近她很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撷取那份甘甜。
当她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好似望见了深渊,感到心脏被猛烈撞击,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女人俯视着他问道。
“周防尊。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他回道。之后三两步,踩着高低不平的废墟便跳到了女人的面前。
女人不再看他,继续对着燃烧中的废墟流泪。
“这里是我的梦境。”她这么说道,“等我醒来后,我就会忘记这一切。”
“这里是我野心的终结之地,也是我得到救赎的那个瞬间。”
“但当我醒来之后,我会忘记救赎,只剩下隐藏起来的恐惧与渴望。”
“因为我……不能原谅只有我一个人得救这件事……”
周防尊没有应话,女人也不需要他的回复或者安慰。她大概刚好遇到这么一个不认识的人,所以产生了些许谈兴。
当她不再开口发言,两人间便只剩下了沉默。
她的梦境比周防尊的梦境还要惨烈,充满真实感,眺望过去,方圆几百里无一活人,倒是能见到不少烧焦的尸体。
女人看着燃烧的废墟,周防尊看着她。他们就这么无言地度过了这个夜晚。
周防尊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能闻到焦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不是错觉。
“哇,灭火器灭火器!”楼下传来十束多多良的喊声,还有草薙出云的惨叫,“我的厨房啊啊!!”
等周防尊下楼后,草薙出云还按着十束多多良的脑袋,带着可怕的表情警告道:“你以后不要随便进厨房。”
“我只是想帮忙准备早饭……KING!早上好!昨晚睡得如何?做噩梦了吗?”
“啊。”周防尊走了过去。
“早啊,尊,今天起得很早嘛。”草薙出云放下十束多多良,端了一碗麦片出来,“早饭只有这个了。”
不过周防尊也不是挑食的人,便随意地吃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身边吵吵闹闹的两人,莫名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女人。当她醒来的时候,是否是孤身一人?是否有人会慰问她一句做噩梦了吗?
…………
……
苏我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觉得自己大概做了个不太好的梦,但想不起来梦见啥。本还算宽敞的卧室中,歪七扭八地睡了一地刀剑男士们,房间顿时显得无比拥挤,连落脚点都找不到。
察觉她坐起身的动静,趴在床边的压切长谷部也跟着醒来,立刻问道:“主上,您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苏我按了按脑袋,糊里糊涂地点点头。随即,长谷部踢开脚边碍事的家伙们,去给她倒水。
因为他制造了大动静,其他刀剑们也陆续爬起来,不过更多的仍瘫在地上醒不来。地上倒了许多空酒瓶,可见他们昨晚喝了多少,空气中都弥漫着酒气。
苏我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尤其自己现在衣冠不整,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被子,问:“你们怎么在我房里?月夜呢?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药研回道:“大将是在昨晚被月见山大人送回来的,月见山大人已经回去了。您喝得很醉,回来后还和次郎太刀、日本号他们继续喝……”外表是成年人的刀剑们都被拉上了,其他看上去年幼的刀剑虽然不被允许喝酒,却因为想要亲近主人,一块跟了过来。
长谷部端着水杯回来,体贴又沉稳地问:“主上觉得头痛吗?要不要喝点醒酒汤?早餐想吃什么?”
苏我感觉长谷部就像时代剧里大名的亲信家臣,对自己效忠的主人无时不刻不在彰显存在感,也不是说长谷部没有与她保持距离,而是他们两人的距离标准过于不同……不过她也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只得回道:“醒酒汤就不必了,给我煮碗粥吧。”
日本人不常喝粥,差不多也就生病的时候,为了容易下咽才会煮粥。苏我现在因为宿醉而痛苦着,吃不下什么东西,稀粥堪堪能入口。
“那么便让我去为您准备吧。”烛台切光忠站了起来,他和长谷部一起将其他烂醉中的刀剑们拖出了房间。
次郎太刀被拖出去时,怀里还抱着个酒壶,嘴里喃念:“再拿酒来……”
蜂须贺虎徹是自己勉力爬起来的,他撑着头,似乎受到了很大打击,“作为虎徹的名刀,我竟如此失态……今天明明要远征的……”
“呃……今天就休息吧。”苏我虽然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她好歹有自知之明,一旦自己喝醉了,就人格大变,强行拉着别人一块喝酒什么的完全有可能发生。
劝解了一下蜂须贺,苏我强调了一遍今天必须放假。
她以前从未要求过刀剑们必须每天工作,不过仔细算算,狐之助每日都会汇报他们的出阵情况,刀剑们竟不曾有过休息日。苏我觉得这是她作为审神者的失职,她仿佛是黑心企业的老板一般,压榨着自己的员工。
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