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赌输眼的青面汉子一掌把木桌拍得稀巴烂，额角青筋暴起，拔出刀指向李霄“你爷爷我这把快要赢了，谁让你披麻戴孝的走到我前面扫我的运气。今天你要是不连本带利的赔你爷爷十两金，爷爷就剁了你这不孝子。”

褒圆圆懒得看这边的动静，碰瓷的，等自己找个空位坐下的工夫想必李霄已经解决好。刚坐下，一颗金珠砸在酒杯里，茶水溅到琵琶包上。

二楼长桌笑哄哄都是男人的声音。

“小娘子，抬起头让爷瞧瞧，今儿让爷瞧上了爷就带你回悬泉，保你一辈子都是人上人。”

语音刚落一阵□□声又起。

李霄没瞧那个青面赤膊的汉子，抬起下巴朝起哄的那堆人瞧了一眼。

老曹说这里三教九流聚集，让她多加小心，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这里傻子多。

李霄摘下斗笠往二楼一扬，斗笠旋到刚才那桌男人面前，有人伸手要挡被斗笠震的罡风震倒。

斗笠扬着面纱结结实实旋在一圈人面门上，一圈人鼻青脸肿嗳呦连天。只有那个弹金珠的反应快抱头朝桌底弓着躲过这一巴掌。

斗笠往下落，褒圆圆伸手接住，抿唇一笑，“花花架子跟我相公可比不了。”

那个抱头蹲下的公子哥恼羞成怒踹了侍从一脚，“都是死人吗？给爷砍那小子！我今天非要把这小娘子带回去！带不回去你们就都别回去！”

屠五娘本来是在瞧热闹，也想借青脸汉子的手试试李霄几斤几两，也只是仅仅而已，三天之后折字门门主要亲自来验货，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二楼唯一的厢房门开了。

一个粗步衣的老人走出来，背手看着李霄那头的动静，看也不看屠五娘。这人华发苍苍，两股白眉垂至胸前，眉眼耷拉着叫人看不清表情，一身松风明月的气韵。

“别插手。”

屠五娘不敢直面沧澜子，绞着香巾低头称是，心里暗暗叫苦，瞧得出李霄功夫颇有修为，也瞧得出戴公子真的动肝火。以前有多少人死在这里不值一提，但是这几天千万要太平。

想到这里屠五娘胸口隐隐作痛，刚收拾完官府暗钉子，折字门催命一样催自己交货，为了确保这次交易太平竟请动了沧澜子这座大山前来坐镇。

别看那青面汉子活像个肉疙瘩，只见他海碗大的脸涨成紫红，额角青筋跳动强劲有力，捏拳便朝李霄打过来。脚步铿铿，震得墙壁沙砾不断往下落。

那一帮挨了打的喽啰见状交换眼色，以人字型排开从李霄背后往前逼近，人手一把精刀泛着白光。

破窗豁口灌风呼呼作响，李霄被风站在窗前，身形被斜阳镀上一层光晕。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腰间长剑，像是一点也不着急前后夹击的危急情况。

直到青面汉子刚劲的一拳即将砸到李霄面门的一刻，他终于动了。

他朝二楼包房前的沧澜子轻轻昂头。

前辈，这事你真的不插手？

沧澜子捋捋胡须，背手立在栏杆前，一副村头看年轻后生打闲架的样子。

请便。

一道劲风扫过，酒饽大的拳头眼见要砸上额头，李霄偏头侧身一旋，一掌打在他背后。青面汉子连连往前涌出好几步。就在这汉子提气稳住身形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小子拿命来”。

李霄一掀衣摆，一脚将这个喽啰踢得撞上戏台梁柱，喽啰哼唧两声没了动静。

小围桌一个啃羊腿的中年汉子笑得直拍桌，抓着隔壁一个大腹便便的客商打打赌自己定会赢。

“你看这小子虽然身板薄得没几两肉，走起路就要被风刮跑。这小子从进客栈到现在被人围攻，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过，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本事能一言不发就惹得两方人动刀子？会咬人的狗不叫。我赌一吊钱这小子能赢。”

李霄：……

隔壁一桌茶商打扮的客人凑过来哼了一声，“去去去，别跟这不懂装懂，这小子虽然有几分功夫，但在咱们河西，谁人不知雁行阵的厉害，当年魏将军围剿贺兰族。大雪封山，贺兰族往山里一钻就跟泥鳅进水样，滑不溜秋，根本逮不到人，”他伸出三个指头“魏将军用三天的时间创出雁行阵，将贺兰余孽清剿干净。”

那啃羊腿的中年人呸一口吐出一块皮，“你还别说我不懂装懂，咱们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审时度势，雁行阵是围剿散兵的兵法。”

“咱别的先不谈，就单说雁行阵这个雁字，孤雁北归、双雁成行这些具体的变幻咱们都只是耳听未曾得见，兄台你再看这几个随从，个个脑满肠肥，依我看呆头鹅还差不多。”

“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少年人，不知再哪里学来一些不成形的招式唬人，竟还敢套用魏将军的兵法名号，有辱先人名声。小二，再给我押两吊钱，就押这白衣小子赢。”

这边李霄将闲话听了个大概，翻身从梁上落下避过小喽罗一刀，朝中年人一拱手，顺手将一个喽啰挂在了梁柱上。

那中年人哈哈大笑敬了李霄一碗酒，醉醺醺打着拍子瞧热闹。

为首的喽啰大喝一声“收”，原本四散的喽啰闻声聚成三行，第一行半单膝半跪在地手中盾牌护在身前方，第二行躬身持刀蓄势待发，第三行以喽啰头子为中心立在前两行人之后，喽啰头子掏出一截尾指大小的骨哨往嘴里塞。

这头李霄双手合拢接住青面汉子一记暴冲拳。两人交手间，李霄手中真气暗流涌动，像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刀在手掌来回割。

青面汉子这一掌原本始出了十成力气，想着打不死李霄也要将这小子打得口吐鲜血才解气，没想到李霄轻松接住自己一掌不说，甚至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一点点内力都被李霄在死死困在两手间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