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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过到四月,梁轻鸢没再提棉花团的事,瑶霜宫里的宫人不由松了口气。
四月十六,梁轻鸢的十岁生辰。天巽国的习俗是,逢十生辰最大,其次是及笄那年的生辰,所以这天该是个大生辰。
当晚,王若朦在瑶霜宫摆下生辰宴,只邀了梁钊,连小宴都算不上。
从年初起,秦初开始缠绵病榻,梁钊心系她,对许多事都不怎么上心。但今日毕竟是梁轻鸢的十岁生辰,他来了。
席间,王若朦时不时便会说几句好听的,哄着梁钊喝了一杯又一杯。“皇上莫要担心,秦初妹妹吉人自有天相,臣妾相信,过不了多久她的病便会痊愈。”
她今晚是精心打扮过的,华服露肩,妆容妩媚俏丽,极尽少妇风姿。
梁轻鸢坐在两人对面,一声不吭地吃着饭菜,味同嚼蜡。从小到大。她还真没跟父皇说过几句像样的话,关系更是一般。
但今晚他能来,她心底还是开心的。
一壶酒下肚,梁钊醉了七八分,眼神微醺。
“嗯。”见状,王若朦立马给梁轻鸢使眼色,示意她该走了。
她们是母女俩,哪儿会看不懂对方的眼神。梁轻鸢利落站身,不冷不热道:“父皇,母妃,儿臣乏了,想先回寝殿歇息。”
长在皇宫里,看得多,有些事想不懂都难。她不喜欢后宫的争夺,更不喜欢牵扯进去,然而母妃说过一句话,“我不争,你有什么资格任性。”
确实。
“去歇息吧。”王若朦扶过醉酒的梁钊,给了梁轻鸢一个赞许的眼神。“轻鸢,生辰喜乐。”
“谢母妃。”梁轻鸢勉强扯了扯嘴角,独自一人往寝殿走。
仔细算算,棉花团离开有二十几日了。起初她还真不习惯,夜里怎么睡也睡不着,如今,她已习惯了一个人睡的日子。
所以说,许多事情只是自己以为很重要,其实时间一久也就那样。
今晚圆月高挂,又大又亮,银色的余晖撒了一地,照得地面清透如水。
十岁生辰,该好好过的。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好歹父皇来了。毕竟他最宠爱的秦妃病了,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陪她已是天大的恩德,自己不该要求太多。
再者,母妃对自己并非不在意。
“哒,哒,哒。”梁轻鸢用力踩着皎洁的月光,艳丽的红衣在庭院中翻飞,犹如一只在空中飞扬的蝴蝶纸鸢。
“哐当。”
梁轻鸢推开寝殿门时,风羿正在小憩。梦里有他的母亲和父亲,还有儿时的玩伴。
推门这一声很响,直直将他从梦境里拉了出来。他睁开眼,习惯性地往下瞧去。上次,梁轻鸢说要他做棉花团,他还以为自己得当狗,然而梁轻鸢什么都没对他做。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依他看,小女孩的心思也难猜。
梁轻鸢拖着微长的裙摆快步行至床榻前,眉心紧蹙,似乎在生气。
今日是她生辰,他还记得她日落时分仔细打扮的模样,对着镜子一笔一笔地描眉,一套一套地试衣衫,没想这么快便回来了。
想来,这生辰宴她吃得不怎么样。
偌大的寝殿里,谁都不说话,衬得满室空荡。
一片寂静中,梁轻鸢走上踏板,猛地扑到了被褥上。她希望自己能好好地跟父皇母妃一道过生辰,而不是独自一人回寝殿。
可惜,事与愿违。
“呼……”她叠着双手,侧脸搭在上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许久,她换了个姿势,这个视野刚好能看到横梁上的风羿,他是侧对她的,单腿曲着坐在横梁上,更显身姿修长。
梁轻鸢眨眨眼,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你,下来。”
风羿从容落下,垂着眼眸,不带情绪地说:“公主有何吩咐。”
梁轻鸢坐起,直截了当道:“今日是本宫的生辰,本宫要生辰礼物。”说罢,她朝他伸出手。
礼物?风羿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想到梁轻鸢喊他下来是要生辰礼物。他如何会有礼物给她。“卑职,没有。”
今晚,梁轻鸢最不愿听到的就是拒绝,“不成,本宫要生辰礼,你说什么都得给本宫拿出来,不然……”她拖长调子,不知道面该说什么,索性不说,留个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