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狗是赵夫子养大的,其凶残之出名,连不怎么出门的晓珠都知道。
以前,赵夫子家贫,一年吃不上几回肉。没肉吃的时候,他就把那狗放到深山里去,不多时,狗就自己拖着咬死的猎物回来,野鸡野兔都不说了,还咬死过狼和豹子。
赵夫子奸猾得很,只给大黄狗一小块儿口粮,剩下的熏成腊肉,自己在家吃。
也因大黄狗太过凶残,除了放它进山,一向都是栓在树桩上的。不知道,今日怎的自己跑出来了。难道,是赵夫子专放出来咬她俩的?
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了一瞬,晓珠就自我否决了。
不会的,她俩一个是夏知府的独女,一个是裴县令的妹妹,赵夫子就算因她俩受了伤受了辱,也不敢主动放狗出来。因为,这狗亮牙必夺命。
晓珠越想越害怕,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大声呼叫:“救命啊,救命,有没有人?!”
那厢,裴灵萱人小腿儿短,眼看着就要被狗撵上了,脸都吓白了。临到一个路口,夏晴岚狭义心肠使然,灵机一动:“你往那边跑!”
说着,她脱下身上的红色外衣,一面跑,一面拼命挥动。
凶神恶煞的大黄狗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往哪边去。一直到看见夏晴岚手里的红裳,重又亮了尖尖的牙齿,往那边扑了去。
夏晴岚也跑够了,当下丢了外衣,扎个马步,摆开了阵势。登时,一人一狗竟扭打在一起……
这场面实在凶险异常,跑着过来的晓珠,看得腿都吓软了。
眼前一会儿是夏晴岚身上的红,一会儿是大恶狗身上的黄,一会儿红红黄黄又搅扰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夕阳余晖里,漫天的狗毛乱飞,女子的娇喝与狗的嗷嗷响成一团。
晓珠越看,脸色越惨白,到后来,只反复念着一个字:“救……救……”
*
夏晴岚最后是由姜晨背回去的。
因从自家小姐与裴家小姐一并失了踪之时,姜晨便知,她俩定是又上哪儿玩儿去了。他私下里问了秦嬷嬷,得知可能是在赵夫子家那边。
他在山下听见晓珠呼救,立马施展轻功飞了上来。到的时候,大黄狗倒在了路旁的一滩血里,浑身还抽搐着,舌头耷拉出来了,再也收不回去了。
它的顶颅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血肉模糊着。——看样子,它是被人硬生生用石头砸死的。
“凶手”叉手站在一旁,咻咻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
但她丝毫没有惧色,“呸”一声吐出嘴里的狗毛,意气风发地骂道:“古有武松打虎,今有晴岚砸狗,姑奶奶我为民除害了!”
旁边站了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一个一脸崇拜五体投地,眼里全是星星,一个吓傻了似的,呆若木鸡。
夏晴岚迎风站在坡上,哈哈大笑,真有些侠女闯江湖的豪迈之情。然而,她笑着笑着,忽然表情扭曲起来。接着腿一软,捂住屁-股,趴在了地上:
“妈呀,我的屁-股怎的这样痛?姜晨你快来看看!”她说完,竟就想去解自己那破烂不堪的衣带。
姜晨:“……”
作为在场唯一的男人,姜晨黢黑的脸微微泛红,立即脱下外套,往趴在地上的夏晴岚身上一铺,自己把脸侧了过去。
后来,晓珠去看了,白着脸,怯生生道:“左边……流血了,有一排牙印儿。”
姜晨道:“被狗咬了,要去看大夫。”
夏晴岚闻言,那股子得意劲儿一下子松了,“哇”的一声哭了,抱住姜晨的大腿:“姜晨,姜晨,我被狗咬了,是不是要死了。”
姜晨不应,反而朝夏晴岚单膝跪下,恭敬抱拳道:“小姐恕罪,属下得罪了,要背您回县衙,好看大夫。”
夏晴岚抽抽搭搭地说:“还说那些废话,成天虚头巴脑的讲礼,你又不是没背过。”
姜晨嘴角抽了抽,背夏晴岚回县衙瞧了大夫,也无甚大事,只把夏知府吓得不轻。
他知道自己女儿毁天灭地的脾性,为人又极有涵养,第二天走之时,并未因此事多给裴屹舟等人什么脸色,反而给赵夫子赔礼道歉,还赔了银子,做死了狗和他受了惊吓的损失费。
但是,裴灵萱知道,在他哥哥裴屹舟眼里,事情就不是这样了,她和晓珠都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