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
如同钝了的大刀在她脖子上慢吞吞地来回切割,她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头颅一点点远离自己的躯体。
时间变得那么漫长而煎熬,连死,都不能痛快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冥终于高抬贵手,捏着她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他,“不怕?”
桃衣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此时哪里还顾得了披风又散开。
“怕的。”她轻轻说,目光却极是坚定,“但如果少了一条胳膊,就能向公子表明心迹,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宋冥冷嗤,也不知信了没信,转而捏着她的手臂。
桃衣心都差点跳出来,恐惧得仿佛只剩一口气还吊着,她其实真的好怕,他就这么,捏断她的胳膊。
但她也是太惊惧,都忘了她手臂上也都是冷汗,宋冥目光更冷,嫌弃地丢开,又撩了她一缕秀发擦干手,没什么温度地说,“若是再叫人看到碰到,就将你做成人彘泡酒喝。”
好可怕的威胁!
桃衣的心脏却终于落地。
他又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双动人的已经盈着笑意的眼睛,森冷开口,“再给你一个忠告。”
他说,“再敢骗我,就剖心自证,若还能缝回去,那也算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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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桃衣献上了玉玺,宋渊百忙之中抽空见了她,她解释说昨天夜里做了个梦,突然就想起赵齐光留下的线索,没想到还真找着了。
也不知宋渊信了没信,不过这都不重要,宋渊看起来也并没有很在意这个玉玺。
但桃衣还是另外又解释了件事,说她昨夜一时嘴馋,平日不大吃的东西吃多了这才……
宋渊摆摆手让她别说了。
一提起就仿佛闻到那股味儿,甚是倒胃口。
他倒是没怀疑过,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侍奉,料她没胆子也没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不过看在她惹了他不快立马就弥补这么乖觉的份上,宋渊和煦地问,赵齐光的谥号她可有什么想法。
桃衣的确有想法,但真没料到宋渊会过问她。
这张脸,还真有用。
她思量一番,故作怯怯不安地说,“妾身听人说,执义扬善曰怀[1],妾身觉得,怀字就好。”
饶是宋渊这般看起来宽仁知礼的,听了桃衣的话也没克制住轻蔑地笑出来,怀帝,赵齐光一个亡国之君也配?
笑完虽然觉得这不符自己的性情,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必再掩饰,淡淡说道,“本王知道了,本王会折中考虑。”
桃衣起身福礼,“妾身先谢过王爷了。”
宋渊又道,“今日前魏官员会进宫祭拜魏帝,你若得空,也可一同前往。”
“谢王爷大恩。”桃衣眼睛一亮,那光彩照人的模样看得宋渊心头一热,若不是他现在着实忙,紫宸殿这儿又人来人往的,他立马就幸了她。
桃衣被他看的心底一颤,垂眸说,“那妾身不打扰王爷了,妾身告退。”
她才退出几步,又听宋渊道,“杨洪才两只眼睛都瞎了。”
桃衣猛地回头,满面惊骇。
宋渊似是满意她的表情,笑道,“不用怕,只是告知你一声,去忙你的吧。”
外面天气晴好,桃衣心里也跟着痛快,没想到宋冥果然如传闻中狠辣,很是替她出了口气,就是,怎么不连宋渊的手也给剁了呢。
但她也知道,这事,不急。
桃衣回去,换上了这几天连日赶出来的孝衣,头发绾了起来,只别了一朵素白的绢花,抱上这几天抄写的佛经出门了。
回来时还碧空如洗,出门却已乌云压顶。
桃衣抱着佛经前往崇英殿,路上竟然碰到宋冥负手而立。
阴云下,一身白衣的他哪怕俊美无俦,却也犹如来索命的白无常。
宋冥看着她眯起了眼,表情阴晴不定,居然用他的披风做孝衣???
胆儿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执义扬善曰怀,出自《逸周书.谥法解》,度娘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