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齐光是在叛军攻入宫门时,从高楼纵身一跃殉国,死的那般壮烈,也那般凄凉,虽留有全尸,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虽有人为他整理仪容,却又有旁人干涉,不得尽心。
到此刻,赵齐光还有些面容模糊。
桃衣开始擦脸净发,一点一点地擦拭,细致无比,到为赵齐光擦身时,她力气不够,翻身却有些难,那两个宫人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轻声道,“娘娘,让奴才来吧。”
桃衣脸上还带着泪痕,闻言浅浅一笑,“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吧,不必给自己惹麻烦。”
“娘娘,奴才……”那两宫人已经声带泣音。
桃衣柔声道,“不必自责,你们要好好活着,莫因皇帝哥哥之故给你们带来性命之忧,否则皇帝哥哥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
“娘娘……”
“娘娘,您保重!”那两宫人又低低啜泣一会儿,重新叩拜后才离开。
宋冥在一旁冷眼瞧着,这魏帝和贵妃,在宫中还真是颇得人心。
可如此仁善,却还是葬送了天下。
他看着桃衣认真而吃力地给魏帝擦拭身体穿上旧衣,竟是丝毫不惧这是个僵硬的死人,这么个貌美娇怯的少女,瞧着也有几分不容侵犯的凛然。
啧啧,真是情深义重。
直到,桃衣给赵齐光披上他的披风。
宋冥本就冷漠的脸更是阴沉至极,正要发作,有人进来了,阴阳怪气地说,“原来是贵妃娘娘在这儿啊。”
说话的却是王灵川,明显是来者不善。
宋冥又坐了回去看戏。
桃衣正为赵齐光做最后的上妆,尽量还原赵齐光原本的模样,听到声音偏头看了来人一眼,是眼熟的,微颔首,“先生可是找我有事?”
王灵川给噎了一下,笑了下,阴测测的很是渗人,“玉玺的下落,贵妃可想起来了?”
桃衣已经转回头去,一丝不苟地描着眉眼,只轻轻说道,“王爷说了,等我想起来禀告王爷就好。我现在着实还没想起来。”
“嗤。”落针可闻的灵堂,忽然响起一声嗤笑,这般的不合时宜,虽是觉得桃衣搬出镇北王来压王灵川有趣,可听来就很像是在嘲笑王灵川。
王灵川脸色很难看,但见那人是宋冥,只得压下去,拱手恭敬道,“原来大公子也在这儿。”
他其实早就知道桃衣是和宋冥一起来的,不过看殿内的情形,这两人只怕早已勾搭在一起。
还以为大公子当真不近女色呢。
呵,男人!
“贵妃这么说,我才想起来,贵妃与魏帝夫妻情深,魏帝殉国,贵妃自是悲痛欲绝,又哪来的心思想玉玺的下落。”这话端的是挑拨离间。
桃衣勾完最后一笔,收好包袱,抱着起身,没几步就到了王灵川面前。
“皇帝哥哥待我,如父如兄如师长,他活着时我没能为他做什么,他如今都死了,我也只能让他走的更安心些。”她脸上泪痕未干,眼里尤有湿意,眸光凄楚,又是一身白袍,瞧着更是哀婉动人,可她心里的恨,却不能表现出来。
若不是他王灵川,齐光哥哥如何会遭此羞辱!
当初若不是齐光哥哥,他王灵川早就死于杨洪才之手,可他却知恩不报,善恶不分。
冤有头债有主,他却连天牢里的杨洪才一根手指也不敢动,只敢羞辱齐光哥哥的遗体!
狼心狗肺的东西,早晚有一天,她要让他跪在齐光哥哥陵前!
还如兄如父!
也是,一个天阉,连个男人都不是,如何满足得了她。
怪不得狗皇帝才死她就勾搭上那阎王了!
王灵川正要再讽刺她,殿里的烛火一闪,从披风上剪开的两个洞里他注意到披风下似乎另有乾坤。
目光一转,披风下露了点裙子的边缘,红色。
“贵妃既然一片情深,如何还抛下魏帝自己逃命?”王灵川嘴里说着,仿佛是随意地走过去,不经意地踩到她的裙边崴了脚,顺手抓着她的披风系带欲一把扯下。
私下如何勾搭是一回事,如果在狗皇帝灵前还不检点,他可真期待狗皇帝会被气得活过来。
然而,他的手差一点就抓住了,就在这时,他手腕忽然一阵剧痛,疼的他松手弓着腰,就看到宋冥起身走过来,目光如冰,语调却悠闲,“王公公,虽然你已经不是男人,还是要注意些,男女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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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更是寂静无声,但只要一想到宋冥那句王公公后王灵川青白交加的脸,桃衣就愉悦地想笑出声来。
这一想,这位宋大公子虽然有些变态,却着实帮她出了口恶气。
桃衣心里是很感激的。
等宋冥坐好,桃衣在他脚边跪下,郑重地再叩首,“公子大恩,衣衣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我缺牛缺马?不如想想怎么偿还两件披风!”宋冥抬起她下巴,盯着自己的食指,忽然又很想塞进她嘴里让她添干净。
但,真脏!
他忍了。
桃衣闻言,低眉娇羞浅笑,“衣衣身无长物,也就这身子能拿来抵债了。”
“呵。”宋冥意义不明地轻笑,在她耳边低语,“备水,沐浴。”
桃衣心头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桃衣:死洁癖,你缺这两件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