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知道她终究在这处站了有多久,又听了有多少,此刻,他只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心寒。
不是像她曾第一次见他这般时的惶恐,也不是见他伤了宋吏和赵邢时的绝望,就只简单的像是对他这个人失望到了极处,再也无任何其他。
苏墨道不明地心中一紧,但又很快敛了神色,重新抬步踏上台阶。
他每往前踏一步,姜芜便抿唇往后小退着。
苏墨眼神黯了黯,视线落在她的身侧,看见她那习惯性握紧地双拳时,明知故问地自嘲问:“怕我?”
姜芜身上只一件中衣,许是听见了外边传来的声响后,就起身在那儿站着,现下苏墨走近,她即使垂下眉不自觉往后退着,又还能退哪儿去,后腰抵在桌案上,再也无处可寻。
苏墨见她不答,他也不想同她再这个问题上深究,反正有些话说破了,对他们俩中的谁来说都并无好处。
他取了旁边木架子上的衣衫,披在她身上,眼底故意换上牵强的柔和,“当心着凉。”
苏墨修长手指无意间划过姜芜脖颈间时,姜芜终伸手,握了他的手腕,不想他再动作,小声道:“公子不必的。”
苏墨手一顿,微俯了身,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道:“好,那就再躺下休息会儿。”
他似是看出姜芜又欲说话,又替她再捏了被角,像是有些急迫地起身道:“你先坐着,我去外边看看你的药好了没,龚远方才就跟着大夫出去抓药去了,这会儿定是差不多快好了。”
“公子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的。”姜芜抬眸,看着他的背影。
苏墨顿了会儿,却还是像没听见,固执地朝远喊着龚远的名字。
碰巧,茹梓刚将药熬好,拜托龚远端过来。
苏墨从龚远手里接过药,没让人进来,就只他一人端着药坐在床榻边,手里银勺轻轻搅动两下,递到姜芜嘴边,是要喂她的意思。
姜芜微微偏了偏头,唇色苍白无血色,手心紧捏着薄被一角,轻声说:“公子,我想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苏墨眼神冷下。
姜芜眸间湿润,试着动了动唇,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继续缓缓说道:“孩子没了。”
苏墨喉间一哽,“我知道。”
“玉我也捡回来了,只是公子反悔了罢,如今加上孩子,我们早就该两清了的。”姜芜忽地释怀笑了笑,眼泪一直蓄在她的杏眸中,她说完眨眼时,眼泪霎时大颗大颗坠下。
她真的不知道它的存在,以前还在平阳侯时,苏墨一始会给她备好一份避子汤,后来即使他许是忘了,她也会想办法托人弄到。但上回在乐晋的那次,因为她想的是等同颜姨娘从外回来再说,怎知后又到了西山上,她也就将这件事情忘了到脑后,甚至在店昌腹痛时,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苏墨握紧瓷碗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突出几道青筋,他眸中已经很是刻意压下那些不想再她面前显露出来的暴戾,只反问:“你就非得这样是吗?”
“是公子一直不想放手的。”
苏墨再也压不住所有,“砰”的一声,就将手里的药碗砸在姜芜的脚下,站起身怒道:“对,是我不想放手,你的伤是我打,孩子也是我害没的,你哥的银寨是我让晋南王烧的,赵邢和宋吏,也是我害的,就连刚才还在外边的人,也是我要杀的,什么都是我做的,我现在都说得这般直白了,你满意了吗?”
“所以你怨吗?你不怨!你什么感情都没有,什么忠贞,什么心甘情愿,凭什么就可你说算不作数,我就不能不作数?”
褐色药汁洒落了一地,再缓缓漫开,将床榻边弄得一片狼藉。
苏墨站着的地方本就隔床榻不远,姜芜看着打翻的药汁蔓延到他的脚下,就像是他将它踩在脚下一样,她揪着被角的指尖隐隐泛起白,她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凝着他道:“所以,公子,我们走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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