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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读网 > 天恋 > 四

张倩和孙枢聪同住一个宿舍,两张单人床,放在宿舍顶头的两边;两张书桌,靠床而放。军被叠的像豆腐块,整整齐齐。靠着走廊的墙角,放了一个三角脸盘架,架上放了两个脸盘,两条毛巾都搭在盘沿上,两寸宽,整齐划一。墙上平排钉了四根钉子,挂了两个军用挎包、两只军用水壶。房间内,利利索索,井然有序。

室外寒风刺骨,室内温暖如春。

宿舍门打开了,刮进一股冷风。

张倩穿着军大衣走进来,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

“你疯到哪里去啦?”孙枢聪只穿了一件红色毛衣,在床上叠衣服。

“我买饭票去了。”张倩脱去厚重的棉大衣,挂在墙上,然后,来到她的书桌旁,拉开木椅,坐下,打开抽屉,将一摞饭票放进抽屉里。

抽屉里放满了书籍、信札,还有镜子、发卡、雪花膏。东西虽然多,但摆放得整整齐齐。

“你来信了。”孙枢聪对她说。

“在哪?”张倩的老家在南通,出生在上海,一口上海话非常地道;自从上大学后,她就改讲普通话,但吴侬软语的腔调是改不了的。

“床上。”孙枢聪伸手指了指。

张倩侧着身子,伸手从床上拿起信,又从抽屉里取出剪刀,剪开口,抽出信笺,看起来。

“谁来的?”

“我妈。”

“说些什么?”

“让我快点找对象。”

“是该抓紧点。我妈说起这事来,差点把我笑死了。”孙枢聪将叠好的衣服放进皮箱里。

“怎么好笑法?”张倩看完信,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

“她说男人象大枣,越老越红。”

“女人呢?”

“女人象三月瓜,嫩的挣钱,老的赔钱。”

“嘻嘻,笑死人了。”张倩坐在桌子边,笑着把信放进抽屉里,拿出信纸,从上衣口袋抽出笔,准备回信。

就在这时,宿舍门推开一尺缝,探进一个姑娘的脑袋来。她喊道:“孙姐,快去看,考试成绩发榜啦!”

“那有什么好看的?!”孙枢聪虽然比张倩早毕业一年,但米格21的技术摸底,也只赶上了一半,她认为自己考得肯定不理想。

“去看看哪些小伙子能考上前三甲,说不定能发现一两个白马王子。”说话的姑娘叫秦晓月,和张倩同届,但不是一个大学。

“一见钟情,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孙枢聪叠好衣服,又用小扫把刷起床来。

青春期的荷尔蒙,是亚当、夏娃留给后世青年男女的魔棒,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次触电,魔棒就会起舞,让你神迷,让你意乱。难道孙枢聪缺少这根魔棒?显然不是,是她贫寒的家境,像一条锁链,捆住了魔棒,不让它兴风作浪。

她出生在哈尔滨市道北区,父亲是机车修理厂的工人,母亲是郊区蔬菜大队的农民,一个星期夫妻才能团圆一次。她父亲长得俊,“二人转”唱得好,是工厂业余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她母亲打第一眼见了他,就产生了情愫。两人结婚后,很快就怀上了她。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母亲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她父亲竟与女主角,台上台下,出双入对,夫妻一拍两散。孙枢聪在母亲的拉扯下长大,为了不让母亲受到欺负,她从小就剃男孩子的头,穿男孩子的衣;不管谁欺负了她的母亲,她都要上前理论,一个十足的“假小子”。她考上南航的时候,正赶上**,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供她读书?她母亲一发狠,卖掉了自己栖息的院子,跑回娘家去住,让她上学。她父母死得早,娘家的房子自然由她哥哥继承。谁知她的哥哥认为这个妹子是“丧门星”,隔三差五就会发飙,撵她走。孙枢聪放假回家,她的舅舅更加来劲,一天到晚,骂骂唧唧。她经常看到母亲偷偷哭到深夜,当时她就在心里发下了毒誓,等到参加工作,一定要把母亲接到自己的身边。在她眼里,感情都是假的,只有物质的东西,才是硬通货。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毕业后竟分到了601所,还穿上了军装。一起分来的同学都欢天喜地,可她却闷闷不乐。因为她发下的毒誓落空了,家属随军,非要升上大尉不可,自己才授了一个中尉,要把母亲接来,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她来到所里已经有一年多了,因为长得漂亮,风姿绰约,不少人追求她。可她就是怪,不是大尉军衔,一律免谈。这样的标准太高了,扛大尉军衔牌牌的人,单身基本没有,都成了家;就连上尉,也只有几个单身。问题是这些单身汉,基本都是婚姻“困难户”,有这样和那样的毛病,必须用时间来甄别。奇了怪了,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择偶标准?说穿了,也简单,她靠自己混上大尉,三十岁之前,基本无望。如果找个大尉军衔的男人,一结婚,她就可以把母亲接过来,不让母亲再受寄人篱下之苦。实在不行,退一步,上尉也可以,混两年上尉不就可以晋升大尉了嘛!

“口是心非!”张倩家里条件好,哪会知道孙枢聪心中的痛。她说了一句,将信放进抽屉,拧好钢笔笔帽,别进上衣口袋,起身去拉她。

公示栏在所部大楼的对面,足有七八米长,铁皮顶,钢架梁,玻璃橱窗。她们三人来到公示栏前。由于天寒地冻,公示栏前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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