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被八个人抬着的黄绫紫色盖子软轿停在了少卿府的门口。
轿子上下来四个乖驯的宫女,利索地撩开明黄色轿帘引轿子的人出来。
一只细腻软白的手才从轿子里伸出来,左右两侧的宫女便都伸出手搀扶着。
在宫女的护持下,穿着一身嵌着金色暗纹长袍的安仪公主缓缓下了轿子。
许是长在宫廷的缘故,安仪公主浑身浸润了宫廷里的贵气。举手抬足间都充满威仪,和略显破败两袖清风的少卿府大相径庭。
两个宫女在前面引路,剩下两个宫女在公主身边持着轻罗小扇为她扇着清风,不敢有丝毫怠慢。
等到了地方后,安仪公主直接把除了周瑾岚以外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少卿大人已有两日告病没有上朝了,本宫来关心下大人。”
周瑾岚看着气质华贵的少女,眉眼少情,很吓人得故作冷漠:“公主,强扭的瓜不甜。 ”
“这瓜甜不甜,”安仪公主面色不改,涂着丹蔻的手指轻抬着周瑾岚的下巴,“得吃下去了才知道。”
丹凤眼随意一瞟,桌上的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安仪公主垂身看了看周瑾岚摆在书案上的卷宗。
摊在桌子上的这三四封都是陈年的卷宗了,内容是金市一年半前刚营业的时候的案件。实际上,金市开市一个月就闹出过几次人命,掌柜的托辞说的是守卫以为是贼人,误杀了老百姓。
很多人根本不相信这个托辞,金市掌柜为了抚恤家属给了一百两银子,至此再没有人追究。
但这事也大大震慑了周围的百姓,从此金市晚上少有人烟。
而处理这几件卷宗的人,正是当年十六岁的冷都尉。
“你和段将军在调查冷都尉吗?”她问道,眼神阴沉沉。
“回公主,是的。”
安仪公主缓缓迈着宫步回到座位上,挺直着背,丹凤眼看着周瑾岚。昂着头喝了口茶碗里的茶,不禁皱了皱矜贵的眉头,少卿府的茶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你们怀疑他什么?”
周瑾岚一直觉得这位公主是皇宫里最深不可测的一个,他没打算瞒也觉得瞒不住她,直接说了实情:“臣怀疑他与京城里出现的胡人有关系。”
“就只有这些吗?”安仪公主显然性质缺缺。
“臣也在怀疑冷都尉是在帮北丞相做事。冷都尉的父亲是北丞相,跟胡人接触这件事对冷都尉的仕途并无好处,对北丞相好处更多。”
“也不无这个可能。”她垂下眼睑,挺翘的长睫掩住了深沉地眸子,“但这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安仪公主菱形的嘴唇一勾,面目威严:“若我没记错的话,父皇把京城西北面的虎符给了段将军?”
周瑾岚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并不能完全信任公主,于是推诿道:“段将军的事情,臣并不清楚。”
“据我所知,胡人的一些散兵已经在京城外四个地方活动过了。”
周瑾岚听了有些骇然,能在四个城里轮流活动,说明流动性和分布性极广。若是再耽搁下去,京城恐怕马上就有危险了。
他忍不住问了问少女的意见:“公主是作何打算?臣愿为公主尽绵薄之力。”
安仪公主语气冷然,高高在上地吩咐道“转告段将军守好他的虎符,严阵以待,决不能让这些胡人进城。”
周瑾岚想也没想的应允了,现下事态紧急,京城里驻守的武将不多,只能指望着久经沙场骁勇善战的段桉来守护京城了。
“另外,军队上为了管理,会把手上将士的名单单列成册,写成一本文书。”安仪公主支颐在椅子扶手上,“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拿到胡人的文书。”
周瑾岚喜欢聪慧的人,他不禁对这位被皇上最为娇宠的公主另眼相待了。
安仪公主似乎是觉察了他的眼神,她一向冷淡的丹凤眼挤出了类似羞涩的情绪,接着说道:“我找人查过冷都尉的活动轨迹。他一周内会去一趟如意坊,接着再去一趟柳府,你们可以从如意坊下手。”
“如意坊?”周瑾岚有些豁然开朗了。
如意坊是京城里富商与官宦人家乃至皇族都会光顾的成衣店。如意坊只接受按照自己身型定制服装,并且坊内守卫森严,只能在一个安静的暗房内交易。在京城又被称为小皇城。
安仪公主不疾不徐地点了点头:“京城里除了皇宫,保护最为周密的就是如意坊了,我怀疑文书在那里面。”
“公主可派人查探过?”
“查过。”
“有得到什么线索吗?”周瑾岚迫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