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桉难得规矩的端坐在黑檀木的椅子上,手肘放在八角桌上,胳膊旁边是刘管家刚端来的汤药,还冒着热气。
“你这两日在柳府作的画被人偷走了。”段桉黑眸瞧着姜姚,语气不温不火。
姜姚有些诧异,她觉得自己的画也没有好看到被偷的地步,她谦虚道:“怎么会?”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需要我再画一幅吗?我大致还有个印象,现在就能画出来。”
段桉忍不住拿扇子敲了敲姜姚的榆木脑袋。
姜姚看段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摸摸刚才打过的地方,脸上挂着一抹傻笑。
“夫人还记得你收到的那封信吗,之前的人又寄了一封信给我。”段桉掏出信,语气转为凝重。
姜姚看到信的一瞬间,脑子里又想起来满是血迹的那封信,她的笑僵在了脸上:“信里写了什么?”
段桉轻拍了下姜姚的肩,把信递给姜姚。
姜姚接过来,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了信。
还是姜姚熟悉的那个歪歪斜斜、几乎看不出笔画的字迹:
“画不错。”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姜姚指着信纸上涂满的赤色颜料,背上沁出了一层冷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作画时还有牡丹没上色,昨天恰好赤色的颜料不见了。”
“恐怕是被这个人藏起来了。”
“将军何时收到的这封信?”姜姚问道,声音有些发抖。
段桉回道:“今天在大理寺收到的,背后的主谋者恐怕对我们的行为了如指掌。他知道你去柳府作画的时间,也知道今天我们来大理寺的时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昨日晚上大理寺能捉拿到凶手,或许也是他安排的一场戏。”
姜姚杏眼一沉,她试着又从昨天开始重新复盘了一遍:
“昨天我发现赤色的颜料不见了,那时候他就已经预谋着偷画了。偷完画之后,他还安排了杀害春兰的凶手招认自己的罪行,并且第二天在我们到达大理寺的时候,让人送来了这封信。”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姜姚蹙起了眉,觉得做这些没有什么必要。
段桉盯着把信收进怀里,凤眼怜爱地看着姜姚,薄唇一勾:“猫抓老鼠之前,都是要逗一逗的。”
他站起身子,无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佩刀:“夫人莫慌,我会向皇上请求,调拨暗卫守护将军府和柳府。”
姜姚看着段桉,惊讶自己的心情除了惊慌之外,居然还有些酸涩。
让她觉得酸涩的是:段桉在这危急的时刻,还能记起柳府的安危。
也对,毕竟柳府里有段桉在乎的人。
那段桉会不会直接去柳府保护柳姑娘呢?
姜姚敛下长长的眼睫,不敢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满园的柳枝随着风微微拂动,碧绿的枝条轻轻扫过湖水,惊起一阵阵涟漪。顺着硬实的石板路过去,有一座拱桥,在桥的正中央,有一座精美雅致的小亭子。
柳盼和父亲坐在湖心亭的凳子上,桌上的青玉瓷杯里,盛着上好的碧螺春,正袅袅冒着热气。
是柳盼刚刚泡好,特地招待父亲的。
知道画被偷走了柳盼倒是很淡定,她抓着柳老爷的手摇了摇:“那画我还没看过呢,爹爹让将军夫人有空过来再画一幅罢。”
柳老爷胡子一竖:“胡闹!那可是将军夫人!怎么能对将军夫人如此无礼!”
被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骂了,柳盼忍不住委屈道:“嫁得好就是好呀,嫁给了将军以后,一句话都说不得了。”
“盼儿,你学的礼数呢!这话在我面前说得,在别人面前可说不得,不然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女儿明白,只是实在好奇将军夫人那画画得多好,竟会让偷儿偷了去。”
柳老爷神色得意:“我见了那幅画,确实画得灵气逼人。”
柳盼斜了斜眼睛,盯着涟漪的湖面,嘀咕道:“柳府的仆人这么多,会是谁偷走了那幅画?”
“万一是有人特地来偷的呢?”柳老爷看着毫不在意的女儿,突然心急如焚,“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行,我得进一趟宫里,让皇上派几个侍卫过来护卫柳府,不然整天提心吊胆的。”
柳盼听了眼睛一亮,亲昵地挽着柳老爷的胳膊,撒娇道:“爹爹你跟皇上求求情,让段哥哥过来保护我罢,爹爹你也知道段哥哥的武功高强,有他在我们就安全了。”
没想到女儿竟有这样的心思,柳老爷耸拉着眼皮看着柳盼,劝道:“那可是得胜过来的大将军,是老百姓口口相传的战神,怎么能让他干护卫的活,你爹我可拉不下这张老脸来去求皇上!”
柳盼囔囔道:“那爹爹就忍心看女儿成天担惊受怕的,婚事都准备不下去吗?”
柳老爷伸出来长满皱褶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无奈地宠溺道:“你啊……,懂事些罢,都快要毁了你爹的一世英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