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之听了,心中的惴惴便平复下来,泰然地让下人服侍着自己穿衣,又用过了早膳。
她总还记得爹娘交代,任何人在宫中都是虎狼环伺,一定不能行差踏错,坏了规矩,却忘了只要有孟予祯在前面挡着,什么规矩是管用的。
等见过了皇后,再回到王岚宫中,已是午时了,不知道孟予祯说了什么,王岚的笑声在门外便清晰可闻。
“拜见太后,薇之来晚了,请太后恕罪。”林薇之行礼请罪道。
沾了孟予祯的光,王岚不仅没怪罪,还连声吩咐着让孙女史赐座。
“哀家这一病,倒是拘着你们哪里都去不了了。”王岚有些感伤地说。
“瞧您说的,平日在府上,殿下总是从早到晚地念叨您,如今得了机会住在宫里,总算是能时时侍候尽孝,不知心里偷乐成什么样子呢。常听殿下说您烹茶烹得极好,宫里宫外找遍了也没人能及得上,若您不嫌弃,改明精神好了也指点指点我,省得我总被殿下嫌弃。”林薇之说得十分真诚,让人不得不信。
孟予祯斜眼看着她,不帮腔也不打断她。
倒是王岚心情不错地指着林薇之对孙女史讲:“果真是做夫妻的,你瞧瞧,说起话来都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我可和她不一样,满嘴胡沁着就图讨您的欢心了,也不知是来请安的还是来争宠的。”
孟予祯幽幽地说,果真做出了一幅吃味的样子,惹得王岚笑骂:“薇之是真有孝心,可哀家是知道你的,哪会惦念着我这个老婆子,就缩在你秦王府的洞子里,天王老子怕也进不了你的心。”
“太后这话说重了,回头殿下脸上挂不住呢。”孙女史看似解套地帮着腔,实则话里话外还是对孟予祯的打趣。
四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得热闹,时间倒也过得快,很快便是几日飞过。
人大多总是远香近臭的,王岚精神好了些,又成日看着孟予祯在自己跟前乱转,管自己这,管自己那,很快便不似头几日那般时时都满眼怜爱,反而嫌弃起他来。今日责他在府上不知节制,饮酒饮多了;明日责他不务正业,大婚一年有余却还没有后嗣,连带着林薇之都浑身不自在。
“您倒是说说,什么是正业,生孩子就是正业了?”孟予祯不吃这套,面不改色地回问道,顺带着又逼着王岚将药喝了。
“繁衍后嗣,可不就是正业。”王岚被药苦得心里烦闷,说话更没好气,“你不抓着紧,哀家还能看看你的孩子,不然……”
“您说什么呢。”孟予祯冷下脸,显然是有些动气。
王岚也沉默着不再说话。
祖孙二人一个塞一个地倔强,眼瞧着就要杠上。
“殿下,太后还病着呢。”林薇之将空了的药碗接过来,小声提醒着孟予祯。
他看了林薇之一眼,深吸一口气,总算勉强压抑着心绪,不冷不淡道:“行了,知道您如今看我也看得厌烦了,这才说这些话来赶我走。也用不着这样,我今日下晌便不来了,省得惹您生气。”
王岚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反倒是一旁的孙女史开解道:“太后这是慈心,殿下是孝心,怎么还能真动了气?”
“瞧您说的,还有我动气的份?”孟予祯仍是将话堵了回去,过了片刻,才笑看着王岚说,“怎么?还不兴我出去转转,松快松快?”
王岚也知道自己刚刚话说重了,让孟予祯伤了心,此时便顺着他的话下了台阶,抬手轻打了他一下,嗔骂道:“就你是个没规矩的,有多远走多远的才好。”
“行,我这就走了,晚膳时分再回来,您可得记得用药。”孟予祯说着便起身,才出了门,神色就冷淡下来。
“太后口不择言,殿下怎么还当了真?”林薇之跟在他后面劝到。
孟予祯罢了罢手,似是不愿再就着这事和林薇之多说:“宫里住了这么长日子,也正好今日出去转转。这时节正是花开得好的时候,再过一月,可就没了。”
“夏花凋尽还有秋菊,秋菊败落还有梅花可赏,哪会有没的时候。”林薇之跟着他向花园走去。
“你性子好,想什么事都想得开。”
“人生在世,总是要求得一个痛快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路走走停停,鉴花赏茶倒是自在。可惜不是冤家不聚头,没过多久,他二人便看到太子和金氏从不远处走过来。
林薇之有些厌烦地想躲过去,却被孟予祯拉住了小臂:“有什么好躲的。何况你不愿惹事,也得看人家依你不依。”
他话音刚落,就见孟予暾和仆从一起向他们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