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林薇之心中酸涩,有些担忧地看向孟予祯,甚至握住了他搭在膝上的手:“太后福泽延绵,不会有事的。”
“恩。”孟予祯答应了一声,却明显心不在焉,有些烦躁地掀开侧帷望向外面,而后拍了拍车壁,示意马车停下,“你先回府吧,我骑马进宫。”
“殿下!”林薇之叫住孟予祯,“我同你一起吧。”
孟予祯顿了顿,终还是点了头。
于是两人一骑,伴着马蹄之声,向宫中飞驰而去。
尽管孟予祯已尽全力,可等他们到的时候,太子和其他皇子们都却都已经候在了外面,甚至太子妃叶氏和侧妃金氏也都来了。
因前些日子栽了个跟头,孟予暾看到孟予祯眼睛里都能冒火,即使实在这样的情景下也没能忍住,上前一步道:“平时就算了,今日皇祖母病重,找遍京城却找不到你,你眼里还有孝道二字吗?”
孟予祯只顾着往里走,理也没有理他。反倒是林薇之对着顶了自己位置的叶氏行了个礼,然后只当作没有看见金氏,跟着孟予祯向内屋走去。
一个小太监迈着碎步跟在他们旁边,简单地交代着情况。
这几日天热,王岚一直都觉得胸闷不爽快,原本也没当回事,今日午睡以来却突然就头晕倒了下去,当即就传了太医。
人倒是没过多久便醒了,却不肯吃药,非要见到孟予祯。
“废物东西,”孟予祯停下脚步,压着嗓音怒斥道,“我若是死在外面了,太后难道还能不吃药了吗?”
小太监腿一软便跪了下去,不停磕头求饶。
林薇之直到孟予祯心中着急,并不是真的要和这个太监计较什么,便挥手让他退下,劝着孟予祯还是先看过王岚再说,却没想到他走到门口却停住了。
一门之隔,里面是烛火明亮,依稀可以听到孟元鸿劝王岚用药的声音,而在外面,孟予祯站在阴影里,一声不吭。
林薇之看着他的背影,却似已经看到了他的每一个表情,知道他正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担忧与害怕,全部掩藏。
过了一会,孟予祯才迈开步子走进去。
孟元鸿看到他进来,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的欣喜:“来了来了,祯儿来了,母后您看。”
睡在床上的王岚听了这话便挣扎着坐起来,一下子抓住了孟予祯的手,才开口便落了泪:“祯儿,祖母这次怕是不行了,差一点可就见不到你了。”
她未着钗饰,白发有些蓬乱,老泪纵横,哪里还见得着平日里尊贵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无比辛酸。
孟予祯先扶着她靠在软枕上,然后才开口,半真半假地埋怨:“瞧您说的这话,不过是天气太热,年纪大了,身子有些不爽,哪里就至于了。”
“不是,这次不一样,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王岚哽咽着声音说。
“您知道什么?您就光知道怎么让我忧心了,我可是听说了您不愿意吃药呢。”孟予祯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示意下人把药碗端过来,亲自喝了一口,试好了温度,然后才喂给王岚,“方才在外面我可是挨太子的训了呢,您还不快把药喝了帮我撑腰,要不这个‘不知孝道’的名就落在我的头上了。”
“最不老实的就是你,你还能挨别人的训。”王岚一口一口喝着药,先骂了一句,又转向孟元鸿说,“太子也是,怎么这么重的话也说,正好你四叔也在这里,你还不好好撒撒娇,让他给你撑腰。”
林薇之站在一旁,望着这个形容憔悴的老人,有些疑心她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已经寿数不长,这才这样努力地想要调和这对叔侄之间的关系,让自己这个疼了半辈子的小孙儿在自己身后,也能寻到一个靠山。
“这就是祖母的不对了,”孟予祯笑笑,也不违拗王岚,顺着她的话流露出些亲近的意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既然求到您这儿了,您怎么还去为难四叔?”
“对你四叔来说是手心手背?对哀家来说就不是了?”王岚瞪他一眼,“你也是,太子是你兄长,又是储君,你怎么就不知道敬着他,恩?”
孟元鸿欣慰地看了孟予祯一眼,知他是为了宽王岚的心,便接口道:“自古便是兄长让着弟弟,哪有什么敬不敬的。母后放心,有朕在呢,太子若敢不疼着祯儿,看朕不收拾他。”
“你要收拾谁?哀家先把你收拾了。都和你说了,对孩子不要太苛责。”王岚不满道。
“好了好了,原都是我的错,不该在这里告状讨赏。祖母用了药快些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说么,不急在这一刻。我今晚也不出宫了,就赖您这儿了,明天还要求您给个切实的说法呢。”孟予祯打断王岚,伺候着她涮了口,扶她躺好后,一只手握在她手上,另一只手缓缓打着扇子,直到王岚睡熟了才起身离开。
下人们领着孟予祯和林薇之到一旁一间孟予祯常用的厢房里。
林薇之看他自进了屋便锁着眉不说话,自己心里也像是泡在海水里一般难受,只能柔声劝慰:“太后病中多思,殿下可不要自己也愁坏了身子,要不太后可是要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