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王靖仍不善地盯着他,让他依稀又忆起了孟元鸿的目光,由此更绝如芒在背,近乎狼狈地出了秦王府。
林薇之看着他的衣角消失在门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如噩梦般的前世的确在她的心上凿开了一条缝隙,平日里看不出究竟,可一到狂风暴雨天,那条缝便渗出冷气,让她畏惧胆颤。即便挺直了脊背,也不过是外强中干,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重蹈覆辙。
可是就有这么一个人,虽然不够温柔,也算不是强势,却总在恰到好处的时候,为她将狂风拦了,将暴雨挡了,让她能够短暂地生出期望,生出些平安一世的欢愉。
“殿下……”林薇之担忧又感激地看向孟予祯,虽然他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淡然,仿佛完全没有被孟予暾触动,可林薇之却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他胸膛之下鲜血淋漓的心。
“一会给王靖说,地牢那边可以动了。”孟予祯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沉默半刻后,又微微皱了皱眉,“你先出去吧,我再睡会。”
“是,我去备些甜汤,殿下醒了就可以用。”林薇之点头答道,然后却再没有动作。
两人就以这样相互支撑的姿势,安静地坐着。
就在林薇之以为孟予祯已经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的时候,他却猛的推开她,伏在床沿干呕起来,脖子和整张脸都充血般的红,额上青筋暴起,眼里也浮起了雾气。
林薇之只能勉强扶住他,不让他栽倒在床下去。
过了许久,孟予祯终于平静下来,脱力般地躺在林薇之的腿上,轻轻喘息着,任由林薇之的指尖抚过他再次冰冷无色的脸。
当天夜里,孟予丰在地牢提审王一安,签字画押之后,牢头无意间提起了孟予祯的病,关切地问道“九天丸”是否有下落了。
原本在鞭刑之下已经奄奄一息的王一安突然疯狂地开始拍打牢门,大呼自己愿意将功折罪。
在暗禀孟予丰之后,王一安被带到了皇帝的书房,涕泗横流地将“九天丸”的始末又讲了一次。
这是他唯一的生机,言语之间自然将私藏神药的所有不敬心思都推到了孟予暾身上。
孟元鸿听罢,也不理王一安的嚎哭,只让人将他压下去,而后盯着一直垂首而跪的孟予丰说:“他既知道九天丸的下落,那你便随便将他交给秦王府或是东宫,总能卖个好。朕先前许下的赏赐,也断不会缺了你的,怎么却大半夜的领到朕跟前了。”
孟予丰一扣到底,似是十分仓惶:“父皇恕罪,儿臣得了神药的消息,既惊又喜,但毕竟经事少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没出息地来搅扰父皇了。请父皇恕罪!”
若将王一安交给东宫,那便保下了太子,至少下一朝前途无虞了;若将他交给秦王,人情有了,再凭着那位煞神一闹,太子定会收到牵连,届时这位二皇子大概也有不少渔翁之利可收。
可他却偏就将人带到了皇帝跟前,让皇帝不至于太过被动。
孟元鸿神色终于温柔下来,冲孟予丰招了招手,让他跪在自己的脚边,伸手爱怜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做儿子的心里念着父亲,何罪之有啊?朕早说过,你是一个办事牢靠的。”
“谢父皇。”孟予丰小心翼翼地去迎合孟元鸿的手,又问,“那王一安如何处理?”
“王一安?”孟元鸿沉吟一会,“此人恶贯满盈,也不必再等到秋后了,尽早斩了吧。”
“是。”孟予丰答道。
次日早朝上,孟元鸿十分细致地问了孟予祯的病况,又嘱咐众臣尽早找到九天丸,而后便早早退了朝。
服侍的太监觑着孟元鸿的脸色,试探着问:“陛下瞧着精神不大好呢,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是吗?”孟元鸿冷哼一声,“大概是人老了,终日也不远了,你再服侍朕几日,怕就要看着这天下易主了。”
太监立刻吓出了一声汗,跪在地上,一边告饶,一边掌嘴。
孟元鸿却只不知道盯着哪里出神,良久后叹了一口气:“出宫不方便,秦王病了这些日子,朕也没去瞧瞧他。去传顶轿子随朕去秦王府一趟吧,可记得不要声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了,会慢慢恢复日更的,坚决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