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有专门狩猎的园林,行宫修筑得也极其金碧辉煌。皇帝冬猎的消息早早地就送了过去,于是打扫院子,准备御物,圈围野兽……数不清的人在寂静了许久的山林间奔忙起来,就等着这一群大尊者驾到了。
此次去狩猎,一应行李都尽量轻巧。可孟予祯哪里是能将就的人,衣服要一天一换,吃食要精致味佳,就连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木条都被打了包,带上了路。
林薇之看见对面躺在羊皮毯上的人就来气。
放眼整个队伍,除了皇帝端坐于御驾内,所有的爷们都架着自己的马,昂首挺胸,英姿勃发。
可孟予祯自出发起就自觉地缩进了马车里,盖着毯子,抱着汤婆子,要么就看看闲书,要么就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哪里有一点男子英气。
倒不是说林薇之对他有什么期许或是嫌弃,只是像他这样日日呆在马车里,他自然是悠闲自在得紧,自己却难免受了约束,不如一个人呆着时随心。
眼不见心不烦,林薇之狠狠叹了一口气,掀起侧帷,望向外面。
早早的就已经出了京城,此时路上已看不到亭阁商铺,取而代之的连绵不断的山脉和浩瀚无垠的天。
顺着队伍再向前望去,穿戴整齐的士兵们精气神俱佳地走在队伍两侧,五六个皇子骑着最好的马,正好在她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个个都气宇轩昂。
打头的是穿了一身杏黄猎服的孟予暾,他在御驾之后,众兄弟之前,正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再往后,皇子们便也不顾得什么位次了,俱混在一起,时而这两个,时而那两个,交头接耳地闲话几句,尽兴了还发出爽朗的笑声。
唯有一人不同。
二皇子孟予丰单人单骑在人群之外。
他这大半年都在忙着处理一些庶务,鲜少露面,是以自重生之后,林薇之还是第一次见。
这位二皇子与他兄长处事很是不同,十分憨厚老实,只顾埋头苦干,不愿争锋,虽不够圆滑,可这份耿直简单倒是让人自然而然地也起不了什么厌恶他的心思,是以在诸皇子中,虽不惹人注目,但人缘却出奇地不错。
只是如今这个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去,谁在做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愿惹人注目,是以不惹人交谈,却又恰好成了最惹人注目的一人。
林薇之看着他坐在马上仍然笔直的脊背,不由得出了神。
“怎么?眼瞅着太子无望,又瞅上孟予丰了?”孟予祯像是躺在床上一样斜靠在车壁上,正好落在林薇之的右后方一点的位置,将头微微一探,很容易就找到林薇之目光的终点。
“瞧您说的,我满心满眼都只有殿下您,还能瞅得上谁。”林薇之见他搭话,便将帘子放了下来,“不过少见二皇子,这才多看了一会。”
“怎么?你对孟予丰也有耳闻?”孟予祯恐怕也是一路上有些无趣了,将翻了一半的书扣上扔在一边,与林薇之闲聊起来。
“能有什么耳闻,不过是常听妯娌们说,二皇子是个极其宅心仁厚的主子。”林薇之避重就轻地说,不愿孟予祯又对自己起什么怀疑。
“你们妯娌间是这样说的?”孟予祯挑了挑眉,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林薇之心中警钟一鸣,谨慎地问道,“王爷你不会与二皇子也有过节吧?”
“哪能,”孟予祯自失地一笑,“我闲着没事去和人龙子龙孙的为难什么。”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处处让太子下不来台,和皇帝都能杠上一会儿的人不是他一样。
“自然,殿下是最知晓分寸和礼节的。”林薇之违心地恭维道,暗地里也带上了嘲讽的意味,等着看他脸红。
“是,我也这么觉得。”孟予祯面色白净,没有丁点要脸红的样子,反倒是又直直地盯着林薇之,似真似假地警告道,“你也要像本王一般知晓分寸,皇子间的事少掺和、少接触,若敢给本王惹麻烦,后山的梅林下还缺点肥料,懂吗?”
“妾身怎么会和外男接触掺合呢?”林薇之装傻地一笑,乖巧道,“妾身虽不才,女德还是晓得的。”
孟予祯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笑点了点林薇之,然后转移话题,聊起了这一路的景色。
这一页算是就此揭过。
队伍又行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夜幕时分才到了行宫。
林薇之跟着孟予祯去给皇帝请了安,听着皇帝鼓舞明日狩猎的士气,然后便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