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王府里还是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冷冷清清的,连截红段子都看不到,但这小小的跨院里也总算有了人气。
林薇之满意地将饺子碗端在手上,决定功成身退:“好啦好啦,年也过了,饺子也吃了,殿下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外边的风还挂着呼呼的响,一地的树影像是鬼魅。
“放着吧。”在林薇之踏出房门之前,孟予祯突然开口,“外头天冷,你去旁边的厢房里将就一晚上,明早再回吧。”
能够免遭寒冷的摧残,林薇之当然求之不得,麻利地将碗筷放回原处,然后就缩进了厢房里。
这个房间虽不宽敞,但因孟予祯常在院子里,仆从打扫得也很尽心,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床褥也很软乎。
林薇之脱了衣服钻进去,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新的一年与去年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所有人还是做着手头上该做的事,唯一奇特的恐怕就是孟予祯了。
他这半月日日早起上朝,一刻都不误,让送早膳的林薇之吃了好几个闭门羹,几天之后才习惯了时辰,天不亮就赶过去,伺候着他走了以后,才倒回去睡个回笼觉。
众人皆道秦王转了性子,只有林薇之知道他多半是在为那占地的事情奔忙。
地方小官后面是掌着财政大全的王一安,而王一安后面是当朝太子孟予暾。即便真有几个敢虎嘴里拔牙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一定得有一个乐意撑腰的人站在大殿上,这些人才心安,才敢说话。
也正因此,孟予祯才纡尊降贵地每日都入宫去站那几个时辰。
眼瞧着半月便过了,若真有什么结果也该传出风来了。
林薇之百无聊赖地扒拉着院子里的草,思绪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猛地一抬头,却正好看到散朝回来的孟予祯。
只见他走路带风,一晃眼便过去了,紧接着是匆匆赶上来的王靖。
看来结果已出,林薇之提拎着裙摆,也跟着进了西跨院,还没走近院子里,就看到一个壶盏从房里飞了出来,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林薇之顿了顿,觉得还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正打算溜之大吉,就被出来捡碎片的王靖看到。
“王妃吉祥。”王靖捏着一手的碎瓷片,还不忘行礼,“来找王爷吗?在里面呢。”
“啊好。”林薇之扯着嘴角,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孟予祯坐在太师椅里,掀起眼皮来看了林薇之一眼。
“听说王爷心情不怎么好,我来给您败败火。”林薇之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自己脸上贴金,“是朝中出什么事了吗?”
孟予祯一看就还气得厉害,眉头拧在一起,听了林薇之的话,有些烦躁地将茶盏盖子扔在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道:“王一安那事,证据确凿,可是太子想保。”
这话一出,林薇之着实惊了一下。以她对孟予暾的了解,他是一个极其爱惜名声的人,对门下犯了事的人是极少回护的,何况还是王一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
林薇之原先还觉得上一世孟予暾之所以没有受王一安的任何牵连,必定是他弃车保帅的缘故。
可是转念一想,这段日子孟予暾在孟予祯身上实在是吃瘪不少,心里必定咽不下这口气,猛一碰到王一安这事,恐怕又以为他是故意为难,因此别着这口气,非要争个高下了。
“既然是太子的人,他想保也是正常的嘛。”想通了原委,林薇之便劝道。
“正常?”孟予祯讽刺地冷笑一声,却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又转换了方向,“王一安不长脑子,看他主子要保他,竟然派人去毁灭证据,还想杀人灭口。”
“他不知道那是王靖的兄长吗?有人伤亡吗?”林薇之紧张地问道。
“正好王靖去送银子,抓了个正着。”
“那人赃并获,岂不是更好定罪?”
“太子都已经掺和进来了,人赃并获又怎么着?人家皇上下令,这就出去冬猎呢。”孟予祯说着,眼睛里已像是焠了冰一样的寒。
宫里多是秋季狩猎,冬猎是极少的,何况这时节眼瞅着也要入春了,更显得牵强,皇帝摆明了是维护儿子,想要将事情先搁置下来。
林薇之也不由得沉默了。
过了一会,孟予祯才像是气消了些:“猎就猎吧,这事没完,他们躲不过去。你先去收拾吧,十日后出发,太后特意交代,让我把你带着一起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