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只觉得这是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生分了。就算德章帝不是她养大的,但是生恩如今看来也不算什么了。有句话可说,离心离德,就是这个皇帝。这种心思,只有太后可以说,一旁的苏束嬷嬷和楚康,那就不是他们可以顺口接的话。苏嬷嬷只道,“怕是还有旁的事,只是太后眼下不知。未必就是。。。”
“主子若是不放心,奴才去打探打探。”楚康以为,与其任由太后因为这事胡思乱想而摸不到脉门,不如他去探探口风。紫禁城最多的就是太监宫女,有些事宫女做不到,但是太监可以。太监也有太监的圈子,同时他又不是普通小太监,总有人愿意为他漏点什么口风,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先为太后解忧才是正经。
太后不点头认可,也不反对。她瞥了一眼楚康,就算是默许了。德章帝和太后的母子关系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些年,皇太后的母族日渐式微。如此,太后鹤尔苏氏多少是心里是难以甘心的。要不,她又何必每逢选秀总盼着鹤尔苏氏一族能有几个出挑的秀女呢。近日,皇帝更是在一些政事上和自己的舅舅意见不同,这太后在中间,心里也不大痛快。大满规矩是后宫不得干政,为着这,她也没少去信劝慰自己的阿玛和弟弟。可是管什么用了?
儿子是她生的不假,但是她在很多事情上也不好干预过多。这最近一次府上来信,还是为着谋个官儿做,当时德章帝就把那事给驳回了。这不,昨儿又给太后稍信,随信入宫的,还有紫檀边金桂月挂屏一副,以及首饰珠花等物。太后只以为,这道上谕就是自己儿子当众甩脸,要绝了她母族的后路。
拿人树榜样,没有再比太后还合适的了。太后要是能认可皇帝的做法,那底下人就更没有二话。论远近,你也不能越过他自己的亲额娘去。自有人知道鹤尔苏氏一族和皇帝的关系是渐行渐远,她这个儿子,真是好算计。这会太后心里是恨呀,要是大满没有那个自己生不能自己养的规矩,何来今日!
皇帝那头算是办了件可心的事,在他的威逼之下,穆克登朗所奏请之事算是有了一个章程。可下朝了,德章帝还没为此高兴多一会儿,就大喝了一声,“糊涂东西!”陈航陈公公,这才将奴才们把话传给慈宁宫的事儿给报了上去。大总管心里也是骂着那些个蠢人,这不是给皇帝找事嘛。
没办法,自己的奴才惹事,还得是皇帝去填窟窿。陈航抱着皇帝让他翻找出来的银累丝海阁双龙纹盆珠宝景观盆景,另有小太监抬着掐丝珐琅座红珊瑚双鱼嵌珠翠盆景,随着御驾是浩浩荡荡来到慈宁宫中。太后本是不愿见儿子,但奈何皇帝仿佛小孩儿脾气耍赖,被奴才一报,才不得不点头传见。
德章帝只当没有发生过那些不快的事,指使着自己的大总管,“走稳了。”迈过门槛进殿,皇帝三步并为两步,急着奔向太后而去。“苏嬷嬷说皇额娘今儿累着了。现下可还好些?要不儿子给您传个太医来瞧瞧?他们也是伺候着不经心,太后不舒服了,为何不及时来报,不请太医?”
鹤尔苏氏笑意不深,且不动声色,抽出被儿子抓着的手臂,拿起一旁的茶,再摇头道,“皇帝政务繁忙,不好叫你忧心。太医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几句话,如今我还能忧思什么?也就是和皇后妃嫔们每日叙话打发时间罢了,她们也是可怜见的,一如宫门想见个亲人都难。我这是听故事,一时着迷,忘了歇息。劳动你还跑一趟,不值当。皇帝啊,还是多操心政务,为大满绵延子嗣,这才是首要的。”
太后是句句把皇帝往回撅,连皇帝身边的陈公公都替皇上委屈起来。心里更是将那几个不带脑子办差的奴才们给记上了,要是没他们,他家主子也不至于这会伏低做小,结果正主还不带稀罕见似的。大总管和小太监把盆景摆到太后眼前并排放好,也不敢多话,就退到皇帝身后了。
“皇额娘这话说的,才是叫当儿子的惶恐了。儿子即为人子,理当孝顺。大满也是以仁孝为本,儿子怎能不记挂着您。这不,这是今早就想办的事,现在把这两样给您送来赏玩。您若是身子不爽,更要留下解闷了。”德章帝起初也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打算找些可玩的玩意孝敬给太后。
见太后并不为此所动,他又道,“儿子也是想到过不了多少日子,该是郭罗玛法过寿。到时没个像样的寿礼,皇额娘脸上也无光。儿子那还有一样东西,朕想着正合适赏赐给他们。起初没想到皇额娘身体不适,这一来儿子就不舍得将珊瑚双鱼的东西给他们了,您留着赏玩吧。儿子给您另寻个合适的,木雕寿星仙境镶宝石花卉盆景,这不更应景吗?”
皇帝心想,开始没把主意打到太后母族身上。只是为着眼前的政务,想杜绝了后妃们在一些事情上作妖。可他当下琢磨过味来,奴才办错事,却是错有错着,歪打正着了。皇额娘的事,倒也好办。就是为了面子,他容让一二自己的外祖父和舅舅,也不影响他的大业。只要守住底线,不松口的事还是不松口。
太后心里这才稍稍松快些,可话也是越说越明。“你的外祖父和舅舅们不指望从你这捞好处。至于你的额娘我,也不敢你在政务上对谁手下留情,更不敢和你这个做儿子的要官来当。你若是有孝心,心里惦记着谁的一二好处,皇额娘也要烧高香了。历来皆是他今日东风后日西风的,能有什么。”
太后抬眼,这才正眼瞧了瞧那盆景。“也别拿这些来诓我,太后脸面有光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做皇帝的,要有脸面才是正经。只有一样,一碗水总该端平。外面吵得天翻地覆,你却瞒着我一人。你的贵妃,他们吴灵阿氏一族招出的是非,你给和稀泥。这也不打紧,可要你舅舅们顶锅领罪,这水洒向哪去了。他日弄湿了衣衫,难看的不是皇帝又是谁呢,你叫文武大臣,以及宗室们又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