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滢柳眉一挑:“唐大郎,你不信我?我说你赢,你就一定会赢。”
唐斌很想反驳,然而被她一脸明亮自信的神情晃得眼花,晃得心跳,晃得不得不低下头,轻声道:“好,我听你的。”
他的声音太过柔软,崔滢心头狠狠一跳。转眼落到他身上,皱眉道:“芳姑做好的衣服怎么不穿?既是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
唐斌仍旧穿着粗麻褐衣,腰间拿葛巾扎个结,下头穿着打绑腿的长绔。
他顺着崔滢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微笑道:“习惯了,一时换不过来。”
唐梅不愿意他穿崔滢指定的衣服,同他哭闹了半天,伤心欲绝。似乎他一旦换了衣服,就再也不是她哥哥,而成为一个陌生的,她再也不认识的人。
他不忍见妹子那样伤心,只好作罢。
崔滢看看他,不怎么相信他的托辞,却也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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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学堂,崔滢在上头坐下,面孔一板,肃声道:“这四十个符号,你第一天已经能够背下。如今又过了十来日,也不知你还记得多少。”
“我都记得。”
“不准夸口。”
“真的。先生不信,尽可考我。”
四面墙上写着不同的符号,崔滢手持一根长长的钓竿,随手一指,是个(梵文符号,jj无法显示,大家意会)。
“喝,喝水的喝。”唐斌眼睛随着她钓竿转动,每到一处,几乎是不假思索,报出读音:“沙,沙子的沙。这是衣,衣服的衣。剥,剥豆子的剥。吃,吃饭的吃。歌,唱歌的歌……”
四十来个符号下来,唐斌毫不停顿,一气呵成。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崔滢手中竹竿移动,眼睛却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
秋日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着他全神贯注的面容,年轻俊朗的面庞发着光,好似一尊古老的神衹雕像。
她看了一会儿,唇角情不自禁翘起,眼神之中,无限骄傲。随即移开目光,不想让他察觉。
窗口冒出一个小脑袋,随即又矮下去。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跑远。
崔滢扫了一眼窗外,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溜烟跑去东边。黄桂儿在屋外等着他,听他比手画脚说完,叉腰得意。
崔滢嘴角噙笑,回过头来,钓竿继续游走,这回不再依照顺序,而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唐斌依旧应对自如。
就在钓竿快要指向墙角最后几个符号时,唐斌肚子忽然咕咕叫起来。
崔滢停住钓竿,诧异地望着他:“饿了?”
唐斌脸上大红,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站在原地,尴尬得想钻地缝。
“没吃朝食?”
“不合胃口?”
看看急出一额头汗水却仍不出声的唐斌,崔滢眉头皱起来。扬声唤道:“海月,进来。”
海月正在外面的空地上,拿着把未开刃的长剑,装模作样地舞着。听见姑娘叫唤,忙收了剑跑进去。
“我交代过你们,唐大郎和唐二姑娘的院子,饮食方面,一如我的份例。我吃什么,他们院子里便也送什么。怎么大郎会饿肚子?”
说起这事,海月顿时来气。一撇嘴,幸灾乐祸地告状:“姑娘的吩咐,我们岂敢不听?厨房里每日都照姑娘的样,多做两份,送给唐家两位少爷小姐。可是呢,每次都被他们原封不动地送出来。我想着,多半是唐家的小姐吃惯了天上的美味,看不上咱们的粗食,所以才不愿意将就吧。”
“闭嘴。”崔滢恼了。“谁教你这样说话?刻薄两个字都快写在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