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听到自家东边的院子里人声鼎沸,她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放下手中的书,跑出去,看到街坊邻居都排着队,长工们打开粮仓用簸箕向他们口袋里装粮食,心里想到: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吗,能够让只进不出的老爹开仓放粮,真是奇了怪。便走到粮仓近前,看到自己爹娘正在旁边,看到粮食一簸萁一簸萁装在别人家的口袋里,简直就在割她们的肉,焦念理干脆走到一边,蹲在墙角处,低头大口大口的吸着大烟袋,焦老婆子心疼的实在受不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哭起来。玉芝把自己娘扶起来,劝道:“娘,粮食分给街坊邻居是好事,得了人心比什么也重要,粮食没了,来年可以再收。”
“你个死丫头,只知道向着外人,咱们家真要一粒粮食没了,先把你饿死,看你还敢说这些风凉话!”焦老婆子狠劲用手指戳着玉芝的脑袋教训的说。
玉芝气的扭身向一边走去,走到大门口,看到连盛,便倒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看的连盛好不自在,只见她微笑着的脸突然一沉,乌黑通灵的眼睛射出一道邪光:“能从俺爹嘴里夺食,在韩庄除了你,别人恐怕没有这样的本事。”
连盛坦然的说:“你爹要不开仓放粮,大家伙儿都不愿意守卫你们家这块院子。”
听此,玉芝蔑视着他笑了:“你拿这个要挟俺爹可以,可糊弄不了俺。”然后分析的说:“就算我们家一粒粮食不放,土匪真要来了,你一定会派人来守卫我们家这段围子墙,因为无论从哪里进来土匪,你们都得完蛋!”
连盛自从上海回来后,一直冰冷的脸突然绽露出笑容,对玉芝道:“都说你爹算破天,俺看还不如你这黄毛丫头呢。”
“黄毛丫头!”玉芝不服气的看着他:“你让俺爹娘心疼死了,俺也得让你吃点苦头,缓解一下她们的情绪。”说毕,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的爹走去。
连盛不知她话是何意,觉得她一个小小丫头,能让自己吃苦头,有点不可思议。
玉芝走到爹面前,劝道:“别心疼了,如果真要土匪进来了,咱们家所有东西都会被他们掳走,比这个还要惨。等会儿,俺让明连盛吃点苦头,也让您出出气。”
焦念理很斜了玉芝一眼,不相信的说:“你一个女儿家,咋能让他吃苦头,别说是你,周围几十里也未必能找出斗得过他的人,传言他以前在上海刺杀过驻沪司令,有胆有略,文武双全。”然后叹气的说:“这帮穷鬼为什么能欺负咱,就因为俺生的是闺女,如果生个儿,绝不会到了这步田地。”
这一句气的玉芝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对他没有好气地说:“咱村有的是生儿子的,俺看也没厉害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