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男子冷哼一声,缓缓道:“资质不错,是块美玉。可惜死到临头,尚不自知。”向身旁二人使个眼色,那二人忽地将大氅一掀,露出胸前。只见那黑色衣服上,赫然用红线绣着一团硕大的火焰。
饶是无过冷静,也不由变了脸色。
高个男子傲然负手,睥睨着无过,冰冷道:“对着红冥教主,你还说得出方才那话么?”
无怪无过脸上变色。这红冥教是近年来在江湖崛起的一大教派,源自西域,教众打扮都极古怪,喜穿红黑双色衣服,最显著的标志便是胸前都有一束硕大火焰纹绣。这教出现虽是近几年的事,壮大之迅却是前所未见,所使武功套路又与中原各家绝然不类,阴狠凶辣,诡谲莫辨,更兼行事诡异神秘,从不与中原武林各派来往。本来相安无事,倒也罢了,但近一两年之间,红冥教不知遇上什么变数,突然魔性大盛,数月之间,连灭华山派、青城派、峨嵋派、四川唐门、中原丐帮数十大高手,下手惨烈毫不容情,连门下弟子也不放过,桩桩是灭门的惨案,每月还要放出追杀令,凡在名单上的江湖人士,无一逃脱毒手,一时掀起血雨腥风,江湖上人人自危,谈之色变!而红冥教主“血影刀狂”更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江湖传言他武功绝顶,如臻化境,连少林寺方丈了空大师也不是他的对手,有人说他是个五旬瘦翁,又有人说“他”其实是个美貌女子,可此人真正模样,竟然从来无人见过!
所以当下,这男子蓦地说出“红冥教主”四个字来,叫无过怎生不惊?一颗心便沉了下去,今日遇上这魔头,怕是凶多吉少。忍不住看了肖宇朗一眼,只求莫要牵连他才好!
另二人见无过不语,冷笑道:“小子,吓傻了么?”
无过看向这二人,道:“这二位定是左右红使,莫天问和孟非情了?”
莫天问将眼一翻,道:“不错!”血影刀狂负手而立,往后退了一步道:“以我的身份,与你动手,恁地笑话了。我红冥教自认魔教,却也不以大欺小,你将无双令奉上,我保你和你朋友无事;否则,也不过是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东西,我们终究是拿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无过这一路来,碰到的都是向他索要无双令的人,怎生辩解也是无用,早已放弃了解释的念头。眼见今天已是死路多,活路少,将眼一望,肖宇朗缩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不由眉头一皱,心道:还不快走!
血影刀狂道:“你想得怎样?”
无过默默拿定主意,抬头道:“好,我把无双令给你,不过,你须得先放过我这位兄弟!”
血影刀狂一怔,连声冷笑道:“果然够种,敢跟我谈条件。”眼色示意,莫天问和孟非情忽地双双跳起,竟朝着肖宇朗兜头扑下!
无过大惊,怒道:“你!”
血影刀狂嘿嘿怪笑:“小兄弟,你以为红冥教是什么,名门正派么?有趣。有趣!”
无过听了那个“有趣。有趣!”浑身一僵,抬起眼来,盯住了血影刀狂,一字一句道:“……原来是你!”
血影刀狂冷笑道:“是我怎样,不是我又怎样?亏得你提醒,也省得我多费功夫。”
莫天问将剑在肖宇朗脖上一横,肖宇朗吓得脸色惨白,连叫:“霍兄救我!”
无过又惊又怒,豁了命去,剑指血影刀狂怒道:“堂堂一教之主,使这下三滥的手段夺人的东西,传出去不怕江湖上英雄耻笑!枉你自称武功天下第一,居然要挟一个不懂武功之人的性命,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有种的冲着我来便是,你若是杀了他,今天我就是死在这里,也决计不会透露无双令半分所在!”
血影刀狂被他骂得脸上青白交加,又愧又恼,顿时变了脸色,红了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样跟我说话!好,我就先将你那宝贝兄弟了帐,再让你尝尝逞口舌之快的后果!”说着身形疾起,就一刀向肖宇朗刺去。
无过跟着一跃而起,长剑伸出,“当”的挑了血影刀狂的长刀。他自知决不是血影刀狂的对手,只想拖得一时是一时,若这肖宇朗今天被他连累,他便是死也无法心安,所以无论如何,都想保得肖宇朗周全。
两人刀剑相交,嗡嗡作响。无过不管血影狂刀,劈手连剑,双挑莫天问和孟非情,转头对肖宇朗大喊:“快跑!”谁知那肖宇朗竟似吓得呆了,站在旁边动也不动。
无过急得不行,大叫:“呆子,还不跑?”一刀两剑已经当头罩下,无过舞剑苦苦支撑,过不多时已是满头大汗,边战边退。血影刀狂忽地冷冷道:“想引开我们救人,没那么容易!”转头道:“天问,先将那小子杀了!”莫天问领命,退出战圈,杀气腾腾向着肖宇朗直扑而去。肖宇朗这才惊醒一般,吓得没命般飞跑,一头钻进了路旁树林,莫天问紧追而入,过不多时,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林中深处传了出来!
无过一呆,浑身无力,几乎坐倒。
肖宇朗死了,因他连累而被害死了!
血影狂刀哈哈大笑:“你可记住,此人是因你而死!”
无过悲怒交加,他天性平和,鲜少有动怒的时候,现下却浑身火烧了一般,一股狂怒夹着自责愧疚狂卷全身,直把一双眼睛熬得血红,狂吼一声,冲上前去一阵乱剑,竟是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一阵没头没脑地猛攻,竟将血影刀狂和孟非情逼得手忙脚乱,后退了几步。孟非情道:“教主,这小子疯了!”血影刀狂也不说话,忽地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一撒,无过两眼一痛,意识渐去,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倒地瞬间,耳听得血影刀狂张狂大笑,利器挟风之声到了面门,无过心下迷茫:难道今日就是我的葬身之时?脑中倏忽念了一句“大师父”,就此两眼一黑,浑然不知。